他有点凶,平常在酒馆闹事的人看到他这副表情都会缩缩脖子收敛一点,男人却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将还剩下的饼干送到他面前,“你吃吗?”
吴遥吐了口气,挪开视线,“不要。”
屋子里闷热又安静,只有男人发出细微咀嚼的声响。饼干分量其实不多,他居然没有吃完,把剩下的一小半都重新包好了,“我渴了。”
家里只有一个杯子,吴遥倒了些饮用水递给他,很苛刻的要求:“喝的时候别碰到我的杯子,以后也不许碰到。”但他忘了男人已经有些傻了,又因为受伤而导致动作变得笨拙,仰起脸喝水的时候没能控制住,一大半水都直接倒在了脸上,顺着下巴往下淌,弄的胸前的衣服湿了一大片。
傻子愣愣地看着他,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吴遥很烦,忍着心底的躁动重新给他倒了杯水,妥协了,“直接喝,喝完了把衣服脱下来,进去洗澡去。”他转过头,没看傻子用嘴唇触碰他杯子的画面,为了定心,继续去翻那份报纸。
闷热的空气里飘散着那股薄荷的气味,因为空间太过狭小了,窗户也小,根本不通风,所以怎么样也忽略不掉。吴遥再次将颈后贴着的信息素阻隔贴按了按,重新看着那份报纸。
后面的那些内容就不是他感兴趣的了,比起报纸上的字迹,他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浴室里的水声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水声停止,门被打开,男人浑身赤裸又湿淋淋的暴露在他面前,展现的景色让吴遥脑海中都嗡了一下。片刻后,吴遥反应过来,努力将视线只控制在他颈部以上,“衣服呢?”
男人委屈巴巴地告诉他:“全部湿了。”
“内裤也湿了?”
“嗯。”
吴遥把自己的薄被丢了过去,“先捂一下。”他下床去翻自己的衣柜,狭小柜子里的衣物并不多,翻到底了才找出一条大裤衩,是勉强能被对方穿上的尺寸。吴遥丢给他穿了,自己去浴室里清洗两个人的衣物,洗干净之后挂在小窗户旁边晾晒。
裤子尺寸真的不大,穿在男人身上呈现紧绷的效果,因为没穿内裤,腿间的东西显得特别惹眼。吴遥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出刚刚看到的那一幕,身体猛然蹿过一阵电流,闭了闭眼才强行将所有的异样压制了下去。
“坐好,给你涂药。”
男人乖乖坐在床边仰起脸看着他,从这个角度看,他五官上的优越性暴露十足,即便有些擦伤,也不折损些什么。只是以前的锋芒全被掩盖住了,让他稍显几分钝气,看着却更柔和了些。
吴遥却没给他好脸色,“转过去,低头。”
“好的。”男人很听话的照办,露出受伤的后脑勺。
拆掉绷带,吴遥的手法算不上轻柔,还警告他:“痛也不许叫,忍着。”
男人就真的忍住了,换药期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等换好后重新转过脸来,只能从他额头沁出的汗水知晓他中间承受了多少痛苦。但他眼睛还是亮晶晶的,还跟吴遥邀功,“我忍住了,一声都没有叫哦!”
吴遥指尖一凝,没办法对这样的傻子恶言恶语,就只能道:“睡觉。”
傻子很高兴,“我们一起睡吗?”
吴遥道:“再多说一句,你就睡地板。”
但地板是水泥的,铺的并不匀整,用料也差,略微有点凹凸不平的,一点也不光滑,不铺点什么的话根本不能睡人。吴遥这里没有床垫,连个纸壳子都没有,只能让傻子跟他睡在同一张床上。
傻子有些委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凶啊?”
吴遥扯了扯嘴角,无声的冷笑了一声。傻子又问他:“只有一个枕头怎么办?”
吴遥道:“你受伤,趴着睡。”他速度很快的关掉了唯一的灯,但在黑暗中,依然能精准的感受到薄荷气息的来源。吴遥上了床,此刻他只能庆幸自己的床不算窄小,勒令傻子靠里面贴着墙睡之后,他再躺上去便可以完全不触碰到对方的身躯。
身边多了一个人,多了一道呼吸,多了一份气息,吴遥一点也不习惯。他躺的如同僵尸,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睡意还没降临,傻子却一点一点慢慢靠了过来,几乎凑到了他的颈边,很小声地道:“老婆,你真好闻。”
第5章 电话
尾星终年气候炎热,在缺少资源缺少电的情况下,人类生活在这里,对这种炎热的气候全凭身体素质扛过去。吴遥在这里住了好几年,已经算是适应这种气候了,但每天不可避免的都会出一身汗,特别是入睡后,每天醒来身体几乎都是黏腻的。
但今天醒来的时候他却不觉得热,反而有种凉爽的感觉。
睁开眼睛,吴遥就知道了凉爽的来源。
傻子在给他扇风。
他就坐在自己的身边,手上拿的是吴遥昨晚看过的那份报纸,右手一摇一摆的替吴遥扇风,还努力不发出太大的声响。对上吴遥还有些朦胧的视线,他很快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嗓音低沉语气却欢快,“早安!”
吴遥怔了怔,但恍惚感在几秒钟之后就消散了,他没回应傻子的热情,语气跟平常一样冷淡,“你在做什么?”
傻子道:“看你热,你之前一直在冒汗。”他又摇动手里的报纸,扇得很卖力,“这样你就不热了。”
吴遥瞥了眼他手臂上的伤,“手还要不要了?废了的话我不会管你。”
傻子连忙道:“不会废的,我可有力气了!”他说着还向他展示了下自己胳膊上的肌肉。他身材确实很好,因为只穿了条裤衩,上身全裸着,胸肌跟腹肌的形状都很漂亮,特别是腹肌,完美的六块,腰线又窄,让这具肉体极有观赏性。
吴遥连忙别开头下了床,进卫生间去洗漱。他的日用品都是单人的,在柜子里翻了好一会儿才找出一个新牙刷,毛巾是没有的,只能让傻子用自己曾经替换掉的旧毛巾。傻子跟了进来,吴遥就发现他根本不算傻,至少基本的自理方面根本没忘掉,比起说傻了,更像是失忆了。
但若只是失忆,一个人的性格又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转变。
“在家呆着,我出去买早餐。”吴遥戴好口罩,对傻子吩咐。
傻子眼巴巴地看着他,一副很想跟着的样子,但吴遥眉眼一冷,他便乖乖点了点头。
出了门,外面已经是酷暑难挡,吴遥压了压帽子,往商业街走去。
尾星即便是商业街也显得破落得很,没几家看得过去的店面,大多是一些临时支架起来的摊位,贩卖的东西也非常有限。吴遥买了几个小麦面包,算了下身上的余额,还是进杂货店里去挑了一身勉强看得过眼的衣服,再加了一条内裤一起带回了家。
打开门,傻子坐姿还跟他出门前一模一样,在看到他之后便立即露出欢喜的笑容,下意识想开口叫“老婆”,但叫了一个字之后反应过来便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睛睁得大大的,无措又无辜地看着吴遥。
有点可爱。
吴遥把这个念头压制下去,故意把手上的东西扔随意了些,“你的早饭、中饭都在这,晚饭我会带回来。我要去上班,你别乱跑,要是走出这个门,就别回来了。”
傻子连忙摇头,“我不出去,我不乱跑。”他看着吴遥,还是那副眼巴巴的样子,“上班,远吗?”
“不关你的事。”吴遥往外走,“我走了。”他没锁门,只是把门关上了然后直接离开。
忙碌了一个中午,最后一波客人离开后吴遥才有空闲时间,他快速收拾了一下厨房,找收银的同事说了一声,然后就离开了小酒馆。但他没回家,而是搭了个便车去了东区。找到老板的时候,他正在给一个穿着在尾星上算得上时髦的中年女性摸骨算命。屋檐下,老头穿着一身长衫,戴着圆形墨镜,留了胡须,挺唬人的一身装扮。当然他说起话来更唬人,说女客人有凤命,未来是要做长官夫人的,几句话把女客人哄得眉开眼笑的,临走前塞了一张大钞在老头手里。
等人一走,老头就摘下了眼镜细细检查手里的钞票,确定是真钞后,笑的露出一颗金牙来。他很快瞥到吴遥的身影,也不好奇,只问道:“怎么?又有人砸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