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脚步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似乎重点在空旷的长桌前停留了一会,柜子里空间狭小,好在爱丽丝只是个人偶,占不了多少位置,可是女王心中略显郁闷,她感觉自己好像摸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散发着温热的触感,是冰冷的人偶从未体验过的事物于是她多摸了几下,甚至还踩了踩。
晦暗的角落里,突然响起一声细弱的、猫儿般的吸气声,但很快被主人自己掐灭在原地。
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听不到脚步声了薇薇安才小声地开口道:“能不能轻点,胸口有点疼。”
金发人偶奇怪地打量了她好几眼,丝毫没感觉到不对,自顾自地说道,“我们往那边走。”
薇薇安继续扮演女王的仆从,女王说去哪里就去哪里,但她们显然低估了一人一人偶的显眼程度,薇薇安刚从一个拐角出现,就听到自己肩上的金发人偶的尖叫声:“快躲开!”
冰冷的长剑毫不留情地刺来,凶猛的、仿佛出笼的野兽般的高大身影自阴影中浮现,银甲骑士的身形被笼罩在盔甲里,就连头部都被盔甲覆盖,只有手中的长剑气势汹汹地朝刺客袭来。
薇薇安被巨大的气浪掀飞出去,她还不忘将肩上的人偶护到怀里,恐怖的力道转瞬即至,薇薇安被人掐住了脖子。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一双隐藏在盔甲内部的冰冷双眸,高大的骑士在审视着她,那双手臂对薇薇安而言就像山一般无法撼动,骑士垂眸,入手的触感与以往的任何魔兽都不同,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柔弱的人类少女。
但这绝不可能。
普通的人类少女是不可能穿过重重防线,悄无声息地进入这座看守森严的古堡的。
骑士收紧了手臂,不管她是谁,都将面临死亡的制裁。
忽然之间,骑士感觉有什么东西滑过自己的盔甲缝隙,他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猛然抬头,柔弱的人类少女正泪眼朦胧地望着他。
“……好疼。”她哽咽着说道。
仿佛一朵在战场中绽放的无害花儿,沾满了清晨的露水,在阳光与雨露的爱抚下本该毫无阴霾,但被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折下根茎,她便控诉地望着不速之客,仿佛他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这来自圣殿的骑士有一颗无坚不摧的心,那颗心是为帝国而生的,它坚硬,冷漠,又凛然不可侵犯。
但现在它裂开了一条缝隙,里面多了一根柔弱的枝条,骑士迟疑地松开了手。
“快跑啊!”
人偶尖叫道。
黑发的少女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在征求他的意见,柔软的手指将还在脖颈上的危险手掌拨开,她雪白的脸上满是小心翼翼,带着些许害怕,他刚才吓到她了。
她抱起自己的人偶,想要从地上站起来,但她显然忘记了自己刚刚险些被帝国骑士杀死的经历,正面承受骑士一击,即使骑士在最后关头收敛了力气,但她还是摔倒在了地上。
“快起来!再不起来要死了!”人偶急得团团转,黑发少女咬着嘴唇,泪眼婆娑地说道:“可是我没有力气了。”
人偶感到一股巨力袭来,她被抢走了。
银甲骑士冷漠地望着她,“异端。”
“放……放开她!”薇薇安紧张地说道。
金发女王毫不示弱地瞪着对面的人类,“一人做事一人当,人类走狗,她是我胁迫过来的,想做什么冲女王来。”
骑士和女王对峙着,直到一道微小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那个受伤的人类少女坚定地站了起来,“把女王还给我!”
骑士收起了长剑,低垂下眉眼,没有人能从这盔甲下窥探到他的表情,冰冷不含一丝感情的声音自盔甲后传出。
“异端,该交由圣殿审判。”
薇薇安被捕了。
看来魔术师的倒霉不止限于他自己,连和他待久了都会被传染。
过来营救的一人一人偶都不幸地被抓了。
金发人偶骂骂咧咧,她瞪着守在门外的银甲骑士,“该死的人类,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银甲骑士一言不发,沉默地仿佛只是一尊雕像。
人偶骂够了又担忧地跑回唯一的床前,她的人类少女正紧闭着双眼,虚弱而又满身汗水地躺在床上。
即使骑士已经足够收敛力气了,但战场上的魔族和人类还是有很大的区别,这直观地体现在他们的身体强度上。
魔族强大、残暴,人类弱小、寿命短暂,即使人类中偶尔会出现一些具备天赋的人成为强大的魔法师或是战士,但大多数人类还是太弱小了。
这个弱小的人类少女,是怎么闯进这座牢笼的呢?
这样的想法在骑士心中一闪而过,他走到床前,手心逐渐浮现出一团柔和的白光。
圣殿的治愈魔法。
只有接受过圣殿洗礼的最忠诚的信徒才有资格使用治愈魔法,当然,并不是说其他的魔法师无法使用,而是圣殿的治愈魔法是带有光之女神赐福的,是这片大地独一无二的强大的治愈魔法。
身为圣殿派来交接的银骑士,他有资格使用这样的魔法。
人偶张了张嘴,默许了他的行为。
骑士隔着盔甲触碰到了少女冰凉的手心,他的动作微不可查地一顿,盔甲背后,骑士的表情是如此的肃穆。
少女的呼吸平稳下来,她睁开了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银甲骑士,她小声地、不安地问道:“你要把我们抓走吗?”
“是的。”骑士听到自己如此回答。
“好吧。”少女毫不掩饰自己的失落,她被金发人偶护到身后,人偶警惕地盯着他。
她被人偶拉到角落里窃窃私语,人偶跟她咬耳朵,“你不能相信那个人类,就是他差点杀了我们。”
薇薇安点头:“好呀。”
人偶继续道:“我们得想办法甩开那个人类找到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