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也叹也,独见君至;

悠悠何似,悠悠所思;

悠悠何以,悠悠今日……”

最后一个音调中断,李胤松开右手,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漠然道:“这便完了?”

“王爷没听够?”

呼延赤问道。

“是也不是”,李胤边说着,已经撩起袍子行至萧逢恩面前,“这歌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叫《悠悠歌》。”

“这歌平庸的很,不过这柄剑倒是个好东西。”

李胤顺手接过长剑,指尖拂过锋刃,才觉竟钝的已然了无生机。

就和面前这个人一样。

他忽然似如梦初醒般回过头去,对着呼延赤道:“大统领为劝我归降,还真是花了大心思。”

“殿下这是又要嘲讽我招式下流了?”

“不……本王只是觉得,既然命数如此,我又何不一试呢?”

他说话时扬起半边眉毛,面上竟露出些古怪的欣然来。

在回去的路上,李胤随手自怀中摸出了一张纸条,扔进了身侧的篝火中燃尽。

那纸条上只写了短短十数字:

“萧某当以命助你,覆了这草原。”

作者有话说:

更了更了,最近卡文卡的我好痛苦,终于憋出一章来呜呜呜,接下来请大家欣赏:草原复仇记~

54 | 第五十四章 消遣

【可是我也想倔强的赴一场火,只要你这盏灯仍肯长明的照着我。】

重重宫阙,夜色深深。

“李胤居然真的降了?”

李玄爽朗一笑,声响突起,惊飞了檐上几只寒鸦。

“还是咱陛下高明,只一封御笔亲书,便将那呼延赤哄得团团转,逼着李胤背上千古骂名做了降臣。”

沈千逢也在一边赔着笑,话音刚落,又似忽然想起了什么,忙招手让候在一边儿的宫女走到近前来,他接过那宫女托盘上的白瓷壶,一边倒酒一边道:“这是皇上吩咐取出的前朝佳酿,此酒千年难得,正好庆这大快人心之事。”

李玄面上神色微动,指尖苍白,正一下下轻轻扣着桌面。

“你倒讲讲,怎么个大快人心?”

“浚王殿下性子倔,骨头硬,若让他死在战场上,倒是便宜了他,还落个护国有功的哀荣,不若强压着那一杆瘦骨降了蛮夷之人,其中滋味,才真是生不如死,万劫不复啊……如此好事,当然大快人心,陛下理当高兴。”

一番话语说完,桌上的酒菜也刚好布置停当,沈千逢知李玄最喜自斟自饮,便也不多打扰,打发了宫女后便欲行礼退下。

李玄却忽而一个扬袖,竟然伸手勾住了沈千逢的腰带,轻轻一扯,便将人扯进了自己怀中。

“你说得对,如此大快人心之事理当好好消遣一番。”

温热的吐息就熏蒸在耳侧,沈千逢红了半张脸,道:“陛下怎生喝得醉了,奴才这就伺候您睡下。”

李玄不为所动,反而将人更紧的锢在怀中,沉声道:“朕精神得很,这酒绵长醇厚,倒让人想起往事了……”

他一手撑着额头,以一种平和的近乎于轻快的语气,缓缓道:“记得第一次见你还是八年前,那时你被宫人给打的奄奄一息,扔在长乐门前等死,我夜里独行过去,你便拽住我的衣角,就像攥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头脑发昏,嘴里‘皇上、皇上……’的乱叫,我诓你说我只是安国公家的小公子,你便忽然改了口,嗫嚅半天,只挤出一句‘求求公子疼我’……”

“你知你自己浑身都是狰狞疤痕,只有那张脸还算漂亮可人,便抓住朕的手往你脸上放,我恼你无理,顺手抽了你个巴掌,你却做戏般立刻落下了眼泪,哭哭啼啼的央我救你一命。”

李玄说到此处,忽然一伸手,指尖狠狠钳住沈千逢的下巴,逼着他直视自己的眼睛,“只是如今不知怎的,是否这许多年太惯着你了,却将你养成了如今这番骄矜的模样?”

沈千逢闻言,身子几乎顷刻便僵住了,借着下颌处狠辣的痛觉,他便故技重施,眼眸一敛,再次滴出几颗泪来。

“小人一日为奴,便是终身为奴,这条命都是陛下的,哪有……哪有骄矜的道理……”

“这便是了。”

李玄唇畔忽然绽出一丝不带温度的笑意,道:“今日花好月圆,比起消遣这桌酒菜,倒不如让你陪着我消遣一番。”

他忽而托着沈千逢站起身来,接着双臂一扭,便将人仰面摔在那雕花梨木的桌面上。

可怜沈总管头上玉冠碎裂,一片青丝如雾而下,扫落了满桌流光的杯盏。

“稚奴,”李玄忽然柔声唤他的小字,“你那日求朕疼你,不知如今……还可算数么?”

沈千逢别过脸去,细声细气的告饶道:“奴是净了身的,一副残躯丑陋不堪……安可服侍陛下。”

李玄却不应他这番欲擒故纵的混话,只是眼帘半垂,看他的眼神与那日登楼看江山万里时睥睨天下的神情并无二致。

沈千逢直到此时才明白,所谓年少的安慰,冰冷皇座边的温暖,说到底,在李玄心中,他与那龙椅下匍匐的十丈软红,其实也没什么分别。

于是下一刻,他便从善如流的仰头吻了上去,不知如若闭上眼睛,是否就能骗一骗自己,不让自己看穿

那九五之尊的皇帝陛下,眼中其实并无半分他的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