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的苏广百在苦恼,此刻在仙界的兰霁也在苦恼。
诚然他在踏出这一步之前已经经历过了深思熟虑,诚然他也知道他的行为十分的让人唾弃,是他从前最最最看不惯的懦夫之举。
可他还是这样选了。
既然已经选了以身合道,那么便不应该让阿莹对他再有半分留恋。
他和绮凰这场荒唐的婚事,也是因为他救了小玉之后,凤族对他的报答,原本他从来没想过这件事。
可他转念一想,如果长赢以为自己变心了,那么是不是她在得知自己死讯的时候,也会不那么难过呢?
他又觉得依着长赢的性子,他这场婚礼只怕要闹上一番,届时六界都会知道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虽然是以这种方式昭告天下,他也很开心。
兰霁咳嗽了两声,不由得抓了抓自己的衣领。
他这身子骨可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啊。
*****
绮凰看着不远处的兰霁,他静默地伫立于梧桐树下,身形被斑驳的树影轻轻勾勒,宛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画。
兰霁的目光空洞而深远,仿佛穿透了层层梧桐叶,凝视着某个遥远而不可及的地方。
背影拉长,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寂寥,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忧伤。
微风拂过,梧桐叶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与他的沉默形成鲜明对比,更添几分孤寂之感。他就那样站着,一动不动,仿佛整个世界都已静止,只留下他与那棵承载着无数故事的梧桐树,共同沉浸在一抹淡淡的哀愁之中。
绮凰淡淡的问着一旁的侍女说:“你说神君现在是在想什么呢?”
仕女回答:“自然是在想公主殿下您啊,神君对您真好,知道我们凤凰一族喜欢梧桐树,就在这未央宫里种满了梧桐。听说每一棵梧桐树都是神君亲手种的。”
绮凰叹了口气说:“是吗?你退下吧,我有话要单独和神君说。”
屏退了众人之后,绮凰带着披风缓缓地靠近了兰霁,她轻轻的将披风搭在了兰霁的身上说:“神君,风大,小心身体。”
兰霁察觉到了绮凰的靠近,下意识的后退,等反应过来之后,才接受了她的好意,平静的说:“谢谢,不过你不必为我做这些事,就像之前和你说的一样,我们的亲事,只不过是演一场戏罢了。”
绮凰点了点头说:“我懂的,只是神君确定要这么做?虽然请柬已经发出去了,但现在神君还能回头。”
兰霁咳嗽了两声才说:“回不了了,自我决定以身合道,我就已经在消散自己的修为了,等到修为散尽,我就真是身死道消了。这条路一旦开始就绝无回头的可能。”
绮凰有些哀怨的说:“非要如此吗?”
兰霁:“身为神君,见六界浩劫当头,如何能够置身事外?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绮凰沉默了片刻说:“难道只有这一种办法吗?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兰霁短促的笑了笑说:“不是人人都有资格为着天下苍生而死的,能做到这件事的,放眼普天之下,也不过三个而已。我不愿她牺牲,我要她好好活着。”
绮凰冷笑说:“你就算为她而死,她也不会知道!她只会觉得你负了她!她余生都会恨你!”
兰霁沉默片刻,咳嗽的更加厉害,他原本单薄的身体此刻像是风中残烛一样摇晃,他说:“那也很好,至少她活着。”
这般卑微的话语让绮凰不忍心再听,她有些气氛的转身丢下一句:“那你去死吧。”
扬长而去。
兰霁看着她赌气的背影,仿佛像是看到了长赢一样,虽然他也知道这是他的幻觉,但他还是笑着说:“阿莹,我想你了。”
*****
午后,阳光斑驳地洒在房间的地面上,长赢缓缓地从床上醒来,她的眼神还带着几分初醒的朦胧,仿佛刚从一场悠长的梦中归来。
苏广百焦急的上前,小心翼翼地询问:“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身体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长赢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似乎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变得如此热情。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长赢还是回答说:“我没事,就是感觉胃有点不舒服,有些想吐。”
苏广百一脸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看了看她的脸色又住嘴了。
长赢还能不清楚苏广白在想什么?一看他那副鬼样子,就知道他一定有话憋着没说。
长赢没好气的说:“你到底想说什么?有屁快放,老娘还有事要忙!”
苏广百还是不肯说,长赢也不惯着他,掀开被子就要走人。
苏广百急了,拉住了长赢的胳膊说:“你不能去,大夫说你得好好休息!”
长赢面无表情地说:“你管不着。放开。”
苏广百不肯放手,继续劝道:“你既然来了,我作为你的师兄,也没有好好招待你,我非常的过意不去。你不如就在我这里多住些日子,我带你好好玩玩,给你介绍几个我冥界的青年才俊,好好散散心怎么样?”
长赢无语的说:“苏广百你吃错药了?”
苏广百此刻可真是有苦没处说啊,他强笑着说:“没有啊,我身体健康着呢吃什么药啊?”
不对劲,苏广百一定有事瞒着她?否则按照他的性格,怎么可能忍住不怼她?
长赢狐疑的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对不起我?”
苏广百一脸严肃,死活不肯开口。
直到长赢拿出了自己的刀,准备杀出去的时候,苏广百一看是在拦不住她,才开口说:“你怀孕了,大夫要你静养。”
怀孕?
原本还杀起腾腾的长赢瞬间安静了下来,不可置信的问:“我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