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当?真是费劲心思,如剖胆倾心一般,让人心生叹息和怜悯。
可惜,门口的守卫无动于衷,只是让她闭嘴。
躲在暗处的曹绪听到了全部,各种情绪就像潮水似的涌上?了心头,他想到了李惟,随后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刀柄。
不出所料,曹绪动手劫走了柳云窈。
夜色静谧,木窗外弦月如钩,破败的庭院正沉浸在幽寂茫茫的夜色中。
春寒袭人,柳云窈捻着桌边的红锦随手披在身上?,抬了抬眼眸,得意地笑道:“我记得你?,你?是......李惟身边的男人。”
曹绪神色明显一怔,旋即脸庞覆上?一层霜寒。
柳云窈并不害怕,相反,她整理下仪容,上?前?一步站在曹绪的身前?,抬手搭在他的肩膀,“怎么,李惟终于忍不了了?”
曹绪冷哼一声,打掉了她的手,“不该问的别问。”
“九年,真是太久了,老?娘在东都混了这么长时间,好久没见过你?这样的汉子了,”柳云窈拔了发簪,散下一头乌黑的秀发,轻轻勾住了他的衣角,媚眼如丝,“草原的女子都喜欢你?这样的,我也喜欢,剑眉星目,体型健硕,一身腱子肉,看样子就有一身使不完的力气,尤其是眼角这道疤,让你?很有味道。”
曹绪手中的刀出鞘三分,警告道:“安分点。”
柳云窈好似受了打击,轻声叹息,慢条斯理的将鬓发一缕一缕捋在耳后,“这位大哥,你?怎么如此不解风情,我对你?有意,你?看不出来?”
曹绪完全不理这茬,更没什么耐心,“陛下为?什么带你?来这里?”
“你?就没想过换一个主?子?”柳云窈慢慢地坐到桌旁,支着下巴打量着人,“李惟给?不了你?什么,她已?经自身难保了,你?确定还跟着她?”
曹绪听了觉得可笑,沉声道:“我这辈子只有她一个主?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你?若是再动歪心思,我割了你?的舌头。”
自李惟出生,曹绪就被平襄王安排到她身边做暗卫,他早承诺过了,一生追随,死亦不悔。
如何谈背叛?
“原来是个死呆子,那就不怪了,”柳云窈听到此话有些刺耳,朱唇渗出苍白之色,拢了拢身上?的桌布,“我要见李惟。”
曹绪道:“一会儿你?就见到了。”
夜很深了,乔彦回到府衙,将巴雅尔写给?柳云窈的信件交给?了赫连熙。
信中巴雅尔同?意两国和亲。
赫连熙眯起眼睛,随手把?信件扔进?火盆,淡声道:“十万大军压境,谈和亲岂不是太可笑了?”
乔彦问道:“这一战是避免不了?”
赫连熙一点也不感到意外,慢悠悠地说?:“苏尔勒和云阳城的百姓对北狄人恨之入骨,短期内守住城池不成问题。”
乔彦不解道:“那陛下为?何答应柳云窈提出的条件,主?动提出和亲?”
“主?动和亲就代表怯战,依照巴雅尔的脾气,必然会大举进?攻云阳城,然后一口气攻入东都。”赫连熙清浅一笑,“攸州占了半个,而临近的潭州,锦州全部由北狄人占领,这些年,三州皆有大量叛军,巴雅尔顾此不能顾彼,等?他攻打云阳城的那一刻,潭州,锦州定然守备力量不足,朕亲自来找屈伟光不就是为?这个?”
答应柳云窈只是拖延巴雅尔攻打云阳城的小插曲,赫连熙是想在这段时间收编屈伟光的军队,然后攻打潭州和锦州,乔彦沉默了一会儿,“屈伟光的身份属下亲自去查过了,这人用的应该是个假名,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包括家乡和亲人,半点线索都没有。屈伟光点名要见李惟,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赫连熙嘴角弧度深了几许,心里生出一股戏谑之意,“朕就算不答应他的条件,他也会合作,除非,他不顾雍州百姓的死活。”
人都是复杂的,赫连熙聪明透顶,运筹帷幄,万事不亲临而万事皆知,但他奸诈、狡猾、残忍、暴虐,甚至不把?人命放在眼里。
乔彦神色一顿,“屈伟光会不会是李大人认识的人”
话未说?完,亲军进?屋,单膝跪地,回禀道:“陛下,末将失职,柳云窈让人劫走了。”
赫连熙脸上?的神情让人捉摸不透,眸色也更加暗沉,“李惟呢?”
“刚才出去了,曹绪让属下把?刀转交给?她,”乔彦猜到缘由,心中感到寒意森森,“属下亲自去把?柳云窈抓回来?”
还有两天,赫连熙道:“不必,你?只需要看好平襄王府的人,不要再出什么乱子。”
冷寂的月光下,街道上?空无一人。
李惟站在湖边投入了一颗小石子,看着湖面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不禁笑了一下。
柳云窈站在后面,好奇地打量着她,“李大人现在还能笑出来,看来一切都胜券在握了。”
李惟不为?所动,一直盯着湖面,“找我有事?”
两人中间只隔着一头小石狮子,柳云窈站到她身边,“事到如今,我也就不跟你?兜圈子了,赫连熙打算拿云阳城换潭、锦两州,他在利用你?!”
李惟回眸看了她一眼,沉默不语,一切都显得很静谧。
柳云窈开门见山道:“苏尔勒和你?的兵都在云阳城,李惟,赫连熙没想让他们?活着,你?就这么无动于衷?”
李惟微微皱起眉头,还是没有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
柳云窈抿唇微微上?挑些弧度,努力维持的面上?的镇定,“我可以帮你?。”
李惟冷笑一声,碾了一下脚边的石头,踢到湖里。
“条件是留我一条命,”柳云窈停顿了一下,“不久之后,赫连熙一定会杀死我,只有你?能护住我。”
李惟道:“别忘了,你?是誉王妃。”
“身不由己的事,没人愿意伺候老?男人,更何况杀他我也尽了一份力,不然赫连熙杀他也不会这么容易,”柳云窈看着她,眉梢微微一挑,“怎么样?”
李惟侧身上?下打量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心里很奇怪。
柳云窈看出她心中所想,阴恻恻地笑了一声,“我和你?长姐不一样,虽然都是倾城倾城的大美人,但我比她更恶毒,更不堪。这没什么不能说?的,和那些身份尊贵的男人周旋,心慈手软只会害了自己,我母亲出身风尘,身份低微,拥有和我一样的容貌,受男人追捧,但在草原她生了七个孩子,毫无尊严,在男人严重?她不过是繁衍后代的工具,我不想不如他的后尘,所以来到了这里,可这里跟草原没有什么分别,都是男尊女卑,娇软的女子就是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李惟转身吩咐曹绪去一趟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