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李惟有些后怕的,赫连熙完全不?把人命当?回事,包括自?己,亦是如此。可?偏偏这人还是个皇帝,所有人的生杀予夺都?在他的一念之间,万一以?后真成了暴君......
李惟深深地叹了口?气?,自?己的身?体,她还是清楚的,以?现在的情况,一旦断了药,身?体跟五旬老太?没什么分别,万一哪天她真的死了,赫连熙怎么办?
倘若真如赫连熙所言,那她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李惟想了半天,实在没能想出什么好的对策,心里也说不?上什么滋味。
她希望赫连熙以?后能好过有些,至少她不?在了,也能一直往前看,毕竟谁都?不?会只为了一个人活着,哪怕他日?后喜欢上别人,亦是好的。
早知道就不?招惹了。
“李姑娘?”门外的丫鬟端着汤药得了准许,就进屋了。
隔着一道屏风,李惟找了一圈,发现赫连熙只留了他自?己的衣服。
他定然不?会忘了,这意思再?明显不?过,她必须穿赫连熙的衣服,然后满足他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占有欲。
李惟无奈地披了件衣服起身?,发现桌上是两碗汤药,“怎么回事?”
丫鬟不?敢抬头看她,只是低声?说道:“公子吩咐的,说是让李姑娘都?喝了。”
一碗是避子的汤药,那另一碗是做什么用的?
小心驶得万年船,李惟想起以?往赫连熙千奇百怪的下毒方式,不?由得咂摸了一下嘴。
这厮不?会又想不?干人事吧?
沉默了半晌,李惟看着汤药,细细观察了一阵,终于缓缓站起身?,喝了那两碗汤药。
丫鬟端起两个空药碗,福身?离开,去往正厅,“回陛下,李姑娘把药服下了。”
赫连熙点了一下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女子。
周芳顿了一顿,随后小心翼翼地安抚了一下袖子里的竹叶青,“只要连续喝上三日?,便可?以?在她身?上种?下蛊母,期间汤药不?能断,否则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赫连熙想了想,忽然站起来,走到在窗边望着院子里茂茂浓荫的竹林,“种?下蛊母就没事了?”
周芳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右手轻抚左臂薄绡,回想了一下,确定没有哪一步出错,“算是吧,只要蛊母种?在李大?人身?上,一个时辰内就会奏效。”
赫连熙回头看她,神色莫测,“日?后子蛊会不?会影响到她?”
周芳知道这个她指的是李惟,“发作?之后,子蛊就死在了郡主体内,两人不?会再?有任何联系,当?然了,李大?人也不?可?能有什么负罪感。”
事情都?是她做的,罪名也该由他来背,他绝对不?会让李惟知道这件事,赫连熙凉凉地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郡主没跟陛下您说吗?”周芳恶劣地笑了一下,随后一脸讳莫如深的吃瓜表情,“种?下长生蛊的人不?会再?有往日?的记忆,她不?会记得任何人,包括陛下您。”
赫连熙如同掉入冰窟,一颗心从内到外都?冷透了,他眼底倏然浮现几分暗色,脸部线条冷硬地紧绷着,气?质冷漠而强势。
李惟会不记得他。
只是蓦然间,周芳冷汗津津,一股不?祥的预感笼上心头,咽了咽口?水,“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凡事,总有不?尽人意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感觉自己脖颈上抵着一把刀,随时都?会丧命。
她似乎触碰到逆鳞了。
太?阳升到了正空,府衙外远处传来骨碌碌的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曼娘一双眼睛哭得通红,从马车上走下来,张望四周,朝着门口?的亲军迟疑地说:“我?是来见李大?人的,麻烦通报一声?。”
亲军见她举止反常,留心观察了一下,道:“稍等片刻,已经派人去叫了。”
陛下吩咐过,只要关乎李大?人的事都?要经过他本人的同意,这件事自?然也不?例外。
半晌,曼娘一直在门前踱步,迟迟没等到人,心中已经后悔了。
可?李挽种?下子蛊,痛不?欲生,曼娘实在是不?忍心看她受折磨,所以?就想着偷偷跑来告诉李惟,她本来不?想这么做的,可?这好歹也是一条人命啊,好不?容易从国公府逃出来,如今却要......这太?不?公平了,郡主的命也是命,哪怕是亲妹妹,她们也不?该走到这一步,或许可?以?再?等等,再?等一下,没准就有其他法子呢。
今日?,如果见不?到李惟还惊动陛下,事情只会变得更糟糕,可?她只有这个法子,唯有赌一把了。
太?阳底下站久了,曼娘身?上晒出一层薄汗,又望了望周际,只觉耗尽了体力。
正值多事之秋,李惟精力不?济,躺在床上休息片刻,随后简单的研究了一下苏尔勒送来的云阳城军事图,不?知过了多久,她稍微有了些思路,就出来透口?气?,碰巧就看到了她,“曼娘。”
“三姑娘!”曼娘看到她面上抑制不?住喜悦,提着裙子跑过去,亲军面露难色,不?敢阻拦,只得退至一旁。
李惟道:“怎么了?”
“三姑娘”曼娘擦掉了眼泪,正欲开口?,见她身?后走来一个人,和他的视线撞了个正着,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赫连熙掀起眼皮淡淡一笑,站定李惟身?旁,笑得和气?:“怎么了?”
短短的三个字,李惟品不?出什么意思,但?曼娘就不?同了,一股寒意侵袭着曼娘的五脏六腑,使她脑子瞬间清醒,一时千言万语,皆说不?出来,“我?,我?......”
磕磕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李惟回头看了一眼赫连熙,发现他的视线没离开她半分,跟往常并无不?同,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一副装模作?样的斯文做派,如同正人君子,细细品味之下,隐约还有一点深沉温和的人夫感。
赫连熙俯近了一些,握住她的手腕,低声?道:“这么喜欢看我?,是昨晚没看够?”
他声?音压得很低,好似只跟李惟说话,但?曼娘也听得一清二楚。
言外之意,两人早已睡在一起,有鱼水之欢。
这谁遭得住啊。
她睁大?眼睛,后退一步,好不?容易压下心中震惊。
三姑娘和陛下早已是断不?了的情缘,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