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不久后,和安能再出一个影后。]

这话有点微妙,表面上似乎只是一个简单的期望,但大家在娱乐圈混了这么久,明争暗斗看了不少,自然也品出了些别的味道。

萧朔是圈子里的老前辈了,没人敢说他,白韫却没有这么大咖位,于是众人一齐冲到她微博下团建,她身上的骂名在“忘恩负义”之后又加了一个“自不量力”。

白韫叹了口气,只当萧朔是在拿她开涮,直接忽视这条微博,顺手转发了和安的公告,附上一些客套话。

转头再看橙柠的官博,也跟着发了一条告示,大概内容就是艺人与橙柠娱乐之间是平等的合作关系,所有工作安排都经过艺人同意,公司也会给艺人空出休息时间。

内容挺经典的,就像在招聘信息上看到的优厚待遇,入职后才发现一切都是空话。

她扯了扯嘴角,转发置顶的微博,配文:

[究竟是抹黑还是说出实情,证据会替我说话。]

白韫要呈现给大众的证据当然不是 u 盘里的内容,而是整整六年来,她在橙柠遭受的所有不公平待遇。

既然她吃了亏,便没理由轻易放过他们,更何况,她一直有给橙柠机会,双方能闹得这么僵,也多亏了橙柠贪得无厌的恶心态度。

两年前,白韫第一次向高层提出解约,她也愿意支付违约金,两千万,本就是写在合约里的金额,对当时的她来说不算少了。

显然,事情没有如愿以偿,公司不同意解约,并强制性收走了她的所有社交账号。

之后的近半年,白韫拿到的剧本质量越来越差,在综艺的位置里被其他人顶替,关于她耍大牌、演戏靠替身的通稿突然冒头,知情的艺人也都识相地断了与她的联系。

白韫看明白了,这是公司在给她下马威。

蔚姐几次想去与公司理论,却都被她制止了,她偷偷替蔚姐买了张飞往新加坡的机票,又亲自开车把蔚姐送到机场。

机场门口,白韫摇下车窗,笑着朝她挥了挥手,语气轻松:“蔚姐,机会难得,给自己放个假吧。”

白韫去找了赵成,对方只给她一个地址,要她自己去问明白,在那里,她见到了左拥右抱的宁倾扬。

“你是由橙柠一手培养出来的,靠着我们喂给你的资源一路走到这个位置,你说,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谈解约的事?”

一杯烈酒被推至白韫眼前,宁倾扬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过来吧,你想要什么剧本?”

没有任何表面上的遮掩,大大方方的,一杯酒,一句暗示性的话,就完成了一场肉体的交易。

毕竟在这个圈子里,这种事也挺常见。

白韫弯下腰,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随后猛地把酒杯砸向沙发:

“我去你大爷。”

酒杯没砸到人,宁倾扬躲开了,不过本来也不是冲着人去的,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白韫转身就向外跑,坐进出租车里扬长而去。

彻底惹到了公司高层,白韫被暂停了一切活动,她干脆也给自己放了个假,去世界各地旅游,去所有她曾与顾谨相约过要去的地方。

白韫的第一站是纽约,其实原本她想去的是东京,但不知怎么的,她就是觉得应该先去一趟纽约,好像那里有谁在等着她一样。

飞机从浦东起飞,越过云层,遥远的天际线把世界分割成两部分,上面是碧蓝如洗的天,太阳如此耀眼,又离得如此近,而下面是无限延伸的云海,卷起雪白的浪。

14 个小时 55 分钟,白韫总共睡了两次,但睡得都不怎么踏实,所有事在脑中揉成了一团,做了无数个光怪陆离的梦,却总逃不开演戏那点事。

再次睁开眼,转头看向窗外,她恰好看见了日落,天际线染上了明亮的橙黄,变得格外明晰,天空也不再是单一的蓝,边缘的黄色越往上越淡,最后与天蓝融为一体。

整个机舱是无比的安静,安静到她能听见自己极轻的呼吸声,烦乱的心在这一刻突然平静下来,好像那些烦恼都被丢在了过去,而现在的自己毫无负担,一身轻松。

在纽约落地的时候,美国这边刚好是凌晨,天还很黑,整座城市却依旧灯火通明,空旷的航站楼里仍有不少人拖着行李箱奔走。

白韫像位孤单的背包客,拎着行李箱,戴着耳机,只身一人走出火车站,猛然拍在脸上的一阵风让她打了个寒颤,赶紧把外套帽子戴上了。

曼哈顿的景色很不错,只是白韫的运气不好,一连下了几天淅淅沥沥的小雨,她不喜欢下雨天,但小雨还勉强能接受,她总是挑刚下完雨后的一段时间出门,清新的空气又不会过分闷热,若是恰好遇上晚霞,她就在街角的咖啡店坐下,安静地欣赏一会。

网络上的风景照总是在描绘曼哈顿的夜晚有多繁华,登上高楼,俯瞰着整座城市,白韫却更愿意坐着电梯下行,走入人群中,仰视着耸入云霄的高楼,似乎这样可以稍微填补一点内心的空虚,不至于让自己显得过分孤寂。

白韫照着攻略,也选择了坐双层巴士逛时代广场,在不知道经过多少个屏幕的时候,她在人群中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还没等她仔细确认,很快又隐匿于某个街角。

巴士开得很慢,突然的刹车让白韫回了神,她快步走下车,站在四通八达的街头寻找一个身影,目光越过无数道人影,最终也只是在人潮中淹没。

孤单在这一瞬间,潮水似的冲刷着白韫,窒息与无力让她几乎没法再去考虑其他事,只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她也确实这么做了,站在曼哈顿的街头,无声地大哭,有位陌生的女人递来一张纸巾,白韫张了张嘴想道声谢,却发现自己连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那位女人只是温柔地笑笑,抬手拍了拍她的肩。

白韫在纽约待了近一个月,将要离开的前一周,纽约下了场初雪,比预想中要大,白色很快包裹整个曼哈顿,却依旧不见停。

白韫撑了把伞漫步在时代广场,耳机里放的却是《Chicago In The Summer》,可惜她没在芝加哥,现在也不是夏天。

她莫名笑了一声,抬头看向前方,慢慢停下了脚步,正对着她的大屏上播放的是某部美剧剪辑,顾谨穿着灰色毛呢外套,一只手撑着伞,另一只手伸进口袋里,认真地驻足观看,一切都是如此恰到好处,连他们的重逢也是。

顾谨朝她看过来的时候,耳机里恰好放到这句:

“Said you wanted me to stay here,   你期冀着我的停驻,   Around you when I take off.   留在你身旁,当我起航之际。”

顾谨看着朝他缓缓走来的人,只是站在原地发愣,连接下来要说什么话都忘了预演,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直到白韫走到他跟前,他干巴巴地说了句:“要去我家喝杯热咖啡吗?”

“嗯。”

这就是他与白韫的相遇,很平淡,没有歇斯底里的质问,也没有轰轰烈烈的拥吻,只是简单的一段对白。

其实顾谨也能猜到,白韫只是路过纽约,她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这只是偶然的、短暂的相逢。

正因此,每一秒与她相处的时光都显得弥足珍贵。

之后的一周,顾谨都在重复如此步骤,去酒店接白韫,跟着她一起去很多地方,再把她送回酒店,他们就像一对老朋友,相处得很自然也很舒服,像杯温热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