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1)

一路上,孟娉婷一直在想那个雕像到底是谁?莫不是沈烬温的意中人?

沈烬温终于放下了刻刀,对着雕像吹了吹,清瘦的俊脸上渐渐浮起一层温柔的笑意,如月照大地,缓缓点亮了黑漆的凤目。

成了?

看他那神情,果真是意中人没错。

孟娉婷十分好奇雕像刻的是谁,但因她的魂灵不能离开花盆,那雕像又是背对着她的,急得孟娉婷直勾着脖子,想要一睹芳容。

恰在此时,殿中监颤着腿进来报:“圣,圣人,太后来了。”

话音未落,只见一袭正红镂金丝凤穿牡丹纹蜀锦华裳的太后,在两位女官的搀扶下,已经走进来了。

沈烬温敛了色,将雕像反扑在几案上,起身靸鞋相迎:“母后。”

太后拉着沈烬温的手,关切地说:“明日就是登基大典,我听说你染了风寒,特地命人替你熬了驱寒汤,赶紧趁热喝下驱驱寒气。”

立有太后身边的女官将汤药奉上。

沈烬温不疑有他,谢过后,接过汤药仰头喝了起来。

蹲在一旁的孟娉婷发现此时太后的目光渐渐阴沉了起来,似暗藏杀气。

不好!汤内有毒。

她突然意识到大事不妙,急得跳了起来,想要阻止沈烬温喝药。

奈何她只是个魂灵,无论怎么蹦跶,活人是感受不到的,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烬温将那碗汤药一饮而尽。

果然,一碗药下肚,沈烬温脸色骤变,他捂住腹部急退了两步,半跪在地上,胸腔剧烈一抖,吐出一大口黑血出来。

“母后?”沈烬温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盯着太后。

太后沉下脸,道:“没错,我下了毒。”

“哇”地一下,沈烬温又吐了一口,只见额角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他扶住坐榻边缘,气息不济地反问:“为什么?”

这江山原本就是她让他抢的,何以最后下如此毒手?

太后面无表情地说:“你毕竟不是我亲生的,而我,需要一个更加好控制的帝王。”

沈烬温愣了一下,旋即仰头惨笑了起来,黑色的血顺着他的唇角奔流不息着。

孟娉婷蹲在花盆上,同情的看着沈烬温。

这场帝王之争,斗到最后,也不过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而已。

终归是她自己抚养大的孩子,太后不由得哀叹道:“六郎,最是无情帝王家,你不要恨姨母。”

毒入肺腑,沈烬温的脸已成铁青色,笑意渐渐在嘴角凝固。

垂死前,他转过头,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几案上的君子兰,气若游丝地说:“我……死后……不,入……帝陵,寻,寻一……山野……处……同,同她……葬在……一起。”

话落,气断。

孟娉婷呆呆地看着沈烬温的尸首,心里一时五味杂陈的。

太后微微仰头,闭上了眼睛。

半晌后,她缓缓睁眼,走到榻边,拿起几案上的木雕看了一眼,眼里顿时戾气上涌,恶狠狠地瞥了一眼几案上的君子兰,转而低头盯着沈烬温,恨铁不成钢道:“你此生,败就败在痴情上,注定难成大事,她活着害你,死了还能害你,当真是个红颜祸水!”

孟娉婷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就见眼前红影一掠,太后扬起手,用木雕直接将花盆挥掉在金砖上。

“啪”

一声脆响,花盆应声而碎,孟娉婷的魂魄紧跟着四分五裂,烟消云散在了这浓浓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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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啪”地一声脆响,孟娉婷大汗淋漓地从床上惊坐了起来。

正在地上收拾碎渣的映月见状,忙丢下手里的活,慌慌张张地冲到床边跪下叉手请罪:“奴手拙,不慎打碎了茶盏,惊扰了都知娘子,请都知娘子恕罪。”

孟娉婷神魂不定地转动眼珠子,盯着床边穿着素色布衣,梳着双丫髻的女子看了一会儿,渐渐回转过来:“映月?”

映月疑惑地抬起头,应了声:“是奴。”

孟娉婷的目光越过映月环顾起四周起来,这熟悉的绣阁铺陈正是她当都知时住的寝卧,莫非这里是……武陵春苑?

孟娉婷忽然伸出手抓住映月的肩膀,映月吓得一颤,泪珠一滚,战战兢兢道:“奴再也不敢了,请都知娘子饶恕奴吧。”

手下的温度是热的,她能摸到人了?

她这是……

“今夕是何年?”孟娉婷抓住映月肩头的手骤然一紧。

“正,正平三十八年。”映月被孟娉婷一副鬼上身的模样吓地猛吞口水,接道,“惊蛰。”

正平三十八年,惊蛰?

这日正是她当都知娘子时准备梳弄的日子。

她松开映月,掀了被子下床,赤脚走在地上,地板上的凉意顿时蹿进她的脚窝子里去了,她低着头,感受着脚心攀上来的冷意,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她,重生了。

忽然,门外廊上传来急噔噔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人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