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白有些难过地倾身抱住傅西棠,把头埋在他的颈间,闷声问:“今晚我能跟你一起睡吗?我好难过啊,不开心,不想动,也不想上班。”

他大胆无畏地说着,毫不在意自己的矫情、软弱,还蹭着傅西棠,仿佛想要得到他的抚慰。这多过分啊,最不开心的难道不是他吗?

可是傅西棠的心里却莫名的像多了一道口子,郁积的情绪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借由许白的嘴,不断地往外倾倒。

“我不开心,你要陪我啊傅先生。”

许白说着,伸手附上傅西棠的后脑,指尖拂过他柔软的头发,一下又一下的像在安抚着他。

傅西棠没有动,就任他这样抱着,良久,才似叹了口气,缓缓闭上酸涩的眼睛,说:“我没事,不要担心。”

“我知道,浪里白条无所不知。”微微上扬的语气,未能博得对方莞尔一笑,可许白能感觉到,傅西棠身上那股萦绕不去的沉寂气息好像散了一点。

“睡吧。”他拍了拍许白的背,而后站起来,主动帮他掀开被子让他躺进去。

许白便比他还要主动地往里让了让,然后拉住傅西棠的衣袖,说:“来啊,你答应我要跟我一起睡的。”

傅西棠看着他,他就又说:“我保证不会对你做什么。”

傅西棠其实只是想从另一侧上床,因为那是他的习惯。但既然许白这样说了,他就顺从地躺在了他身边,伸手揽住他的腰,从背后将他拥在怀中。

许白终于满意了,不闹腾了,于是四周安静下来,两人逐渐同步的心跳声就变得愈发明显。

“傅先生。”许白又忍不住叫了一声。

“嗯?”

“傅先生。”

“我在。”

“嗯。”

四周又归于寂静,良久,傅西棠闻着许白身上淡淡的肥皂香气,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在心里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从前也想过,如果最后我没有找到花种,应该怎么办。”

许白静静听着,然后就听他继续说:“我没有想到答案。”

他的声音里难得的有一丝困惑。

许白转过身来跟他面对面,忍不住说:“还记得我写在书上的批注吗?我以为我永远也找不到芝麻图鉴了,可是你又把它带给了我。”

也许我等的那些年,与你等的那些年完全不成正比,可是我还是愿意相信,所有的等待都会开花结果。

这是你曾经告诉我的。

傅西棠眸光幽深,没有赞同,却也没有反驳。两个人相拥而眠,彼此的体温互相熨贴,却一整夜都没有睡着。

傅西棠睁着眼睛,一眼望到了天亮。于是许白也陪着他,望着漫长黑夜,一直等一直等,直到太阳升起。

整个北街10号,一夜未眠。

托腮坐在门口的阿烟,趴在围墙上的爬山虎兄弟,还有相拥躺着的许白和傅西棠,共同迎来了一轮红日。

新的一天又来临了。

第53章 马扎

上午十点,北街十号。

夏日的和风在街巷里走了一圈,拂过某户人家墙角上的铜铃铛,用清脆的铃铛声告诉大家夏天来了,这才轻轻叩响十号的大门。

二楼主卧的窗户半开着,风吹着米灰色窗帘,像是推着秋千,推得阳光摇曳。两只麻雀站在窗檐上,透过米灰色窗帘的缝隙偷窥赖床的屋主。

院子里的大狗趴在草坪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它们,心中怀疑它们与望林苑家中的那两只麻雀,是否是远房的亲戚。

麻雀们总是在叽叽喳喳,它们是动物界最好的八卦记者。

此时此刻,从麻雀们的角度望出去,床上隆起的弧度像是一个大大的沙丘,虽然它们从来没有看到过沙丘是什么样子。

它们歪着脑袋看着,确定床上有两个男人,这个配置有点新奇。

夏天了,许白在睡梦中霸道地把被子踢到了一边,却又手脚并用地缠着傅西棠,与其说一条蛇,倒不如说更像树懒。

他陪着傅西棠熬过了漫漫长夜,然后在太阳升起之后睡着了。

于是傅西棠很难得的,陪着他一起赖床。

他的右臂被许白枕着,单手去拿放在床头的手机,帮许白请假。叶远心却告诉他,许白昨天晚上就跟他请好了。

叶远心连夜查了他接下来的行程,看着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于是帮他把接下来三天的全给推了。他亲自出马,没有什么搞不定的。

叶远心不知道在傅西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并不清楚他另一位舅老爷的故事,这个时候他本该担忧地问几句,安慰几句,可是转念一想他舅老爷有许白就够了。

他能做的也就是这点小事,叶家,包括他,都不应该掺和进那个妖怪的世界里。于是叶远心还是像平常那样跟舅老爷问好,而后继续当他的狂犬小叶去了。

舅老爷有对象的事情他也没往家里说,甚至连他妈都没有告诉。他知道家中还有一些老人,到现在还想着要给舅老爷介绍对象,好拴住他。

他们连自己都拴不住,还想动舅老爷的歪脑筋。都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竟然比狗血八点档的女主角还要天真、可笑。

中午十二点,许白仍然没有一丝醒过来的迹象。

葫芦娃七兄弟骑在爬山虎弟弟身上,像坐过山车一样溜达到窗前,扒在玻璃窗上看着屋里的人。可是那玻璃窗是有菱格的,还有窗帘碍事,让他们看不真切。

于是七兄弟挤来挤去,差点儿从藤上掉了下去。

忽然,窗子开了,葫芦娃呆呆地看着出现在窗前的人,全身的毛都惊吓得炸了起来。

傅西棠便把他们一个个从藤上摘下来,放到许白身边码成整齐一排,说:“在这陪着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