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嘟哝了句,扭头走向洗手间用力把门一带,上了锁。
欧扬帆扶着额头从沙发上坐起,一整晚腰酸背痛,不仅不领情还被骂了,算什么名堂。
洗手间的淋浴房传来水流的声音,然后是牙刷、玻璃杯、吹风机,等人出来时已经换了副模样,脸上画着淡妆,短发蓬松柔顺,一扫宿醉的状态。
她瞥了眼还赖在沙发上的人,拎包转身。
“走了?”欧扬帆鼻音略重。
“我不是闲人,大哥,我要上班的。”
他踱着步子跟到门口,嘴角挂着一丝笑容,问道:“找到工作了?什么行业那么晚还要陪人喝酒?”
欧扬帆这个问题明知故问,但在路璐听来却是用心险恶,甚至油腻可憎,且不说话里的用意,就他现在领口半开,表情玩味,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就让人异常不爽。
“和你有半毛钱关系吗?”她语气不佳,但说完好像意识到什么,拿出手机,脸色冷漠地对他说,“不想欠你的,房费多少,一人一半。”
“不用给了。”
“别不用,一码归一码。”
欧扬帆说了金额,顺手打开微信的个人二维码。
路璐捂了下手机镜头:“收款码。”
他懒散地往门边一靠,并没有切换界面,明显是要让她加好友。
路璐实在拿这人没办法,只好勉为其难先加进通讯录再把钱转过去。
显示转账,确认收款。
路璐点点头,她没有直视欧扬帆的眼睛,只是低头看着手机屏幕,语气终于柔和下来:“谢谢啊,欧阳。”
欧扬帆笑了下:“没事。还有,我姓欧,名扬帆,不姓欧阳。”
“我当然知道!”其实路璐刚才明显噎了下,仿佛为了掩饰心虚,她抬头瞪欧扬帆一眼,然后挺着胸,昂然从他眼前走过。
他的目光跟随那抹背影移动,直至转弯,听见电梯到楼层再下行的声音。
从酒店出来,路璐心里始终冒着一小团火,既心疼那 AA 的一千块钱,又对昨晚的事心生不满。
董沛雨就这么把自己一个人丢在了酒店,哪怕再高级的住所,再昂贵的费用,于情于理都是过分的。她原本觉得董沛雨是个不错的男人,金钱更是极大的加分项,但在昨天这件事上她有的不是生气,而是失望。
深水炸弹的酒劲还没彻底过去,她忍着头痛坐上回家的地铁,又浑浑噩噩地下了车,走出站台时,迎面卷来一阵深秋寒风,害她打了个哆嗦。
这时路璐才想起,她只穿了身运动服出门,大衣被她忘在了酒店的房间里。
05 拍一拍
那件大衣是她为数不多用来撑场面的衣服之一,价格不便宜,虽然她并不想再见到欧扬帆,但还真没有潇洒到可以把一件冬衣直接扔掉的地步。
路璐思前想后,在手机上在写了删,删了写,最后给欧扬帆发去一句简短的话:“我大衣在房间里?”
等了许久,对方一直没回,路璐也懒得再多说,手机锁屏扔包里直接上楼。
她在楼梯口摸索钥匙的时候,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贺芳神情焦急地冲过来:“你怎么才回家!”
路璐觉得她脸色不太好,赶紧进门解释:“我昨天和李桢桢一起喝了点酒,在她家过夜了。”
“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贺芳面色苍白,上前抓住路璐的手腕,“你把李桢桢电话给我,以后再有这种情况我联系她。”
“我就是忘记了而已。”
“快给我,你知道我昨天一晚上没睡吗?我就怕你出事,你不是不知道那些人!”
“我这不好好的吗。”
路璐试图安抚贺芳的情绪,但贺芳却一反常态愈发激动:“路璐,以后十二点之前你必须回家!”
路璐不耐烦道:“开什么玩笑,我都二十好几的人了。”
“那你现在把李桢桢的号码告诉我。”
她面色苍白,手上越来越用力。
“妈妈……你别这样。”
“给我!”
贺芳伸手去抢她的包,路璐一把扯回来生气地叫道:“好,我给你,给你行了吧!”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把李桢桢的号码告诉了贺芳,贺芳往通讯录里打着数字,却怎么也输入不好,因为她的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她默然看向路璐,眼眶里滚出两行眼泪:“妈妈真的很担心你,我很怕……”
路璐当然知道她在怕什么,那些上门追债的人曾逼得母女俩数度搬家,堵门、放狠话、骚扰亲朋好友,让两个失去顶梁柱的女人始终担惊受怕。
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债务转移到她们头上只能自认倒霉。她这些年打工、做模特,拼命挣钱,就是为了尽快还清那家贷款公司的钱,过上太平日子。
生活远比一时的债务更漫长。
好在今年年头她已经攒够钱,摆脱了被私人贷方追债的日子,但她解决不了贺芳长久以来积压的敏感和忧虑。
她的头更痛了,那是一种贯穿身心的,无言的难受。
路璐为贺芳倒了杯温水,坐在她身旁一直看着她慢慢喝下去。
等贺芳情绪缓和了些,路璐走到她跟前低声说:“我有点累,想休息会儿,你一个人可以么?”
贺芳轻柔地拍拍她的后背:“去吧,我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