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喜忧参半，何屿沉默了好几分钟都没开口说话。再开口时，他试着让自己的分析跟她同样客观和冷静。

“我说说自己的想法，挺开心的，真的。你能把我们两个人可能的未来当做像工作项目一样的去严谨的思考，证明你是真的有想过我们的以后的，是不是？我理解你的顾虑，但不知道你对我们这行的收入了解程度有多深？其实我们有很多名利不符的现象。比如说我，第一份五年合同签的很苛刻，个人分成比很少，尤其是前几年还需要公司的资源投入，真正的进账项很少。现在的续约合同是优待了不少，但我也知道自己在资本市场上还是一个被选择和可替代的存在。流量的巅峰期也就那几年，那些名利的快钱也就那几年，是呈抛物线的。之后往哪个方向转型、怎么定位、怎么做名利的取舍？这些都还是走一步看一步的未知数。再过几年我不得不去考虑主动转型的事，那时候成败与否，收入多少，更是未知的了。但你的职业不一样，无论是继续在时尚圈还是其他的市场，资历总归是越来越升值的，它是呈向上增长曲线的。你介意的现阶段收入差是有，但第一没你想的那么大，其次我希望你可以把时间维度拉的长远一些，然后我们再来谈这些。或者谈什么都不重要，重要是你别···别因为这一项，就否了我们。”

何屿分析前半段的时候挺理性的，还正儿八经的用手在空气中比划出抛物线和线性规划的方程，看得出是在尽力把自己摘出成第三视角的客观身份。但到后面情绪还是漏了馅儿，尤其在说到“我们”时，声音有些促又有些怯的，带出着些恳求的尾音。

他抬头直视梁夜时，眼底表露出来的心慌，着实让她心里瞬时塌陷了一下。

「何屿不知道自己看狗都深情么？」

「他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搞得好像是欺负他了么？」

「要不算了吧，不聊了也别管什么调查问卷了？」

「爱就爱了，两个人糊里糊涂的，也不是不好吧？」

·······

梁夜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跟自己说完了，才第一个问题她就像缴械投降了。在意识到自己在工作场合的理性，会在何屿面前是能步步退让的后，唯有嘴硬还能撑起一些了。

“你只管写、如实写，我有心理准备。大不了···大不了我转行，在未来的职业规划里考虑参与一些风险投资的项目，或者去涉足具体经营类的。不然还能怎么能办，总不能让你别赚那么多，把收入退回去便宜那些资本家？”

听到梁夜这话，何屿显然是松了一口气，人一开心吧嘴也跟着变贫了。

“或者我先不写，你答应我后等我上交的时候不就知道了？”

何屿还拿那深情眼盯着梁夜看，盯得她都有些后悔。

该线上谈的啊，见面三分情这种事儿梁夜在谈合同的时候很清醒，怎么一到谈感情的时候就全忘了。感情不是项目，才第一个问题她就差点全盘妥协了。

梁夜被何屿盯得有些不自在，一边附和着再说吧，一边去摸咖啡杯咽下自己怕被察觉的心慌，着急忙慌地催他过第二项。

「过去体会过的最心动和最痛苦的一段感情经历，现实恋爱的和在影视演绎中的都算？」

相比第一个问题，何屿在问这个时明显放松多了，连语气里都带着些调侃的意味。

哈！这问题正中梁夜下怀。她想找回些刚刚失手的颜面，就借这个问题上纲上线了。

“你一天到晚亲这个抱那个，今天剧里成一次婚明天戏里生离死别一次，戏外还要撩粉丝、炒 CP，还有可能和搭档假戏真做真情入戏的。我得知道你现在恋爱段位在哪？阈值有多高？普通的感情还能不能满足的你？对一段恋情的新鲜感能维持多久？新鲜感之后撤离的信号是什么？”

“梁总，我两认识快三年了，这期间我少说拍了五六部，你说的那种爱得死去活来的每部都有，但那又怎样，我不······还被你拿捏着么？”

“啊？什么，你再说一次？”这话让梁夜很满意，那不得装没听到再多听几次啊。

何屿也知道梁夜是在逗他，没好意思说就故意装没听见。

但他考虑，梁夜确实因为他这份特殊工作性质的原因有所顾虑。所以如果要做男朋友，还是有必要认真跟她解释一下去打消顾虑。

“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说，用何于的身份来追你的事？我其实很分得清，什么是何于的，什么是何屿的，更分得清什么是角色的，什么是真人的。入戏成角色的时候，是要真听、真爱、真感受，干我们这一行首先学的是入戏，但随时入也要随时出。老实说刚开始的时候，我是会有些角色和本人分不清，也有些出戏困难，但后面也被现实教育过了。剧本是剧本，现实是现实，角色是角色，本人是本人，现在我完全能分得清，能抽离的。”

“哦，是么？那你以前那个没怎么出戏的角色和对象是谁啊？”

“那都······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放过我别问了。”

“不说啊，那我猜反正不是楚小姐就是了。你两那会儿一看就是营业 CP，痕迹太重。”

梁夜提到之前那场由何屿主动挑起的幼稚冷战，他果然一副被踩了尾巴的样子，这下轮到他着急忙慌地去找下一道题了。

“是是是，这道题过，别说了下一个。在不双标的情况下，对伴侣的要求和能接受的忠诚下限，如是否保持开放性的感情观？能否接受一定程度的身体应酬？能否接受性与爱的分离？能否接受同时间段内的别性恋等？不是，这什么意思？”

念到后面何屿才察觉到这题的不对劲，之前都没怎么认真读，怎么这么怪怪的。

“就······字面意思啊。你我的工作环境都是名利场，要拼要往上爬，势必要让渡其他圈子里不必让渡的东西。可能是身体、可能是感情、可能是忠诚、可能是时间。成年人嘛也都理解，那大家把话说好在前面，约定好交往的范围和彼此的底线，不双标，相互尊重。”

这个问题梁夜其实又介意又心虚，她嘴上好像不介意和大度的说着，但明明就是跟上一道题相违背的。

是，冷静客观地分析，让渡感情和肉体向上爬这种事情，在名利圈并不罕见。多匪夷多离奇的都有，她身边认识的开放式关系和婚姻的也不少。

但要是真放在何屿身上，说让他也这么做，梁夜现在光是想想都有些接受不了！

万一要是有个比她更有资源，更有权的人看上了他，自己能不介意地放何屿去进步？

“你也知道的，你们娱乐圈乱那个模特圈设计圈的玩的开，特别是国外也没什么性别概念的对吧。就····”梁夜装作轻描淡写的阐释这个问题，但实则手里的叉子都捏紧了。

“不可以，不接受，都不行，我不会，你也不准！”

何屿被她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有些刺激到了，难得表现出以往在她面前从未出现过的强势。

“我不知道你的恋爱经历或者过往什么的，也不知道你们那个圈子到底玩儿的有多开放。反正这块儿在我这儿，不可以。不双标，我也不说天长地久一辈子之类的，但是同一时间，我只认唯一。”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态度明确就可以了你不要这么大声嘛。那个老板在睡觉，一会被你吵······”

哇，这个还能写好久吧，不要这么快结局呀

哈哈哈哈哈，其实快了，马上了

40、好营销的第一步其实是走了心的（正文完）

得，老板果然被吵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到你们面前说。

“哦，你的朋友来了啊，需要考虑晚餐的菜单了么？对了厨房里的鸡蛋到了，你若想再做一份华夫饼可以去试试，我这回把糖罐和盐罐标记好，不会再让你弄混了。看来我们用枫糖浆拯救撒了盐的华夫饼的计划失败了，你朋友好像不太爱吃。”

啧！老板你···会不会看场合啊？

梁夜心想果然今天天时地利都不对，不适合谈判。

何屿一面憋笑一面接过老板递去的菜单，刻意把脸挡在菜单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