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之主开心地笑着,举着她的香,跪在厚实的跪垫上对着天公祈愿,祈求的还是那几样,最后,再?虔诚地磕上三个响头。
许东山与苏月娘做了一样的事?后,便接过苏月娘递过来的香,脚尖都不用垫,举高了手便将香脚扎入了门头后面的灯笼(1)里。
苏月娘满意地摸了摸许东山宽阔的后背,“家里还是得有?一个个高的,不然?过年敬天公的时候还要踩在椅子上才能把?香扎到灯笼里去?。”
许东山悄悄翘了嘴角,“走吧,出去?烧天金。”
“来!带你去?烧天金。”苏月娘对着哦屁招了招手,哦屁很?愉快地跟了上去?。
许东山走在苏月娘和哦屁身后,将孤榻上堆叠的五捆天金拎到了巷道里去?,这?天金轻飘飘的,若非体量太大,不然?他一手拎也是可以的。
这?天金太少了,希望来年可以再?多一捆。
林阿婆也给女儿女婿还有?外孙子各折了一捆,两家原都是稀少的,但放在一起倒还显得挺多的。
林阿婆给自家的天金点上一捆,再?丢到金桶里烧,顺带将火借给苏月娘。
同一条巷子的邻居们也出来烧天金了,原来昏暗的巷道被火光照亮,变得暖融融的,苏月娘负责往桶里慢慢丢天金,许东山站在一旁拿棍子捅一捅金纸间隙,而哦屁蹲在桶边眯着眼睛感受着热闹与温暖。
苏月娘烧金之余,还往一旁瞧。
隔壁那家没人出来,大概是脸面丢尽,不想出来看别人异样的眼神吧。
五捆天金不到一刻钟便烧得一干二净,苏月娘从屋里取出一团鞭炮长蛇交给许东山去?放,对门不敢放鞭炮的林阿婆也将自家的鞭炮委托给了许东山。
就?这?样,许东山拿着两大团鞭炮铺到巷子外面,苏月娘在许东山点火之前,赶紧抱上赖在桶边不肯走的哦屁跳上孤榻,并牢牢将它的耳朵捂了起来。
两排鞭炮的引线点燃,许东山快速跑回?孤榻上,外头的额鞭炮激烈地炸了起来,声响热烈,这?回?哦屁耳朵被捂上了,倒没有?被吓到,反倒津津有?味地伸头看着。
鞭炮放完,敬天公的仪式便算结束了。
苏月娘带着许东山和厝边们道了新年好后,便回?屋去?了。
这一夜注定是鞭炮声不停的,既为了敬天公,也为了扫邪祟,迎新年。
初一日,万象新。
冬日灿烂的阳光照在狗窝上,哦屁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抬起脑袋,盖在它后背上的厚被子就?这?么滑落了下来。
这?是在后堂屋,不是在屋里。
哦屁委屈地哼哼了两声,跑出狗窝,挠着爹娘的房门。
屋里刚打完一仗,两口?子抱在一块儿喘得都听?不见哦屁的声音了,不知?过了多久,苏月娘才踹了踹许东山的小腿。
“你听?听?,是不是有?点什么奇怪的声音?”
许东山往门那边瞥了一眼,“大概是哦屁醒了。”
苏月娘哭笑不得,“你这?人还真有?意思,不舍得吵醒哦屁就?舍得吵醒我!”
“你和它能一样吗?”满脸餍足的某个人凑上去?对着苏月娘的脸颊又亲又咬,还问?道:“继续睡还是起来吃点东西?”
被这?个可恶的男人闹了一回?,苏月娘早已睡意全无,“起来吧,帮我把?新衣拿来!”
两套细布做的新衣叠放在许东山那边的小柜上,一套桃红,一套深蓝。
夫妻俩拾掇过后,一个貌美如三月桃花,一个勉强算是风度翩翩。
苏月娘欣喜地拉着许东山坐在镜子前照了好一会儿。
高大的男人搂着他心爱的妻子的腰,很?是风雅地说了一句,“简直天生?一对。”
……
两个人如此磨蹭,磨蹭得哦屁都自己缩回?狗窝里生?闷气了,任苏月娘和许东山怎么哄它都不出来。
夫妻两个自己都快饿扁了,便没有?太过执着于马上将生?闷气的小狗哄开心,两人和和美美地挽着胳膊,去?前头吃东西了。
一夜过去?,筵桌上的一对蜡烛还亮着,底下还有?约莫一寸可烧。
苏月娘一边满意地看着这?一桌子东西,一边使唤许东山去?做吃的。
新年的第一口?吃食得是甜的,本地人家多在大年初一日食用汤圆。
过年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两口?子便没有?自力更生?地滚汤圆(2),便在昨日去?街上买了十八颗大汤圆,芝麻糖馅的和葱油花生?糖馅的各九颗。
许东山问?过苏月娘的意见后将所有?的汤圆都煮了,苏月娘六颗,他自己十二颗,并且每个人还要吃上一个水煮蛋包。
苏月娘煮了点甜茶倒在杯子里给许东山送了过来,许东山扭过头,就?着苏月娘手里的杯子喝了两口?。
“你看你让哦屁出去?吹冷风,现在哄不好了吧!我煮点肉给它吃,说不定它就?原谅我们了!”
许东山盖上锅盖,“你别太惯着它!它都真把?自己当人了!”
苏月娘瞪了他一眼,“它把?自己当人怎么了!那也是我的心肝宝贝!”
说罢,苏月娘给它的心肝宝贝做香喷喷的肉去?了。
哦屁和小孩子一样,容易生?气,但气又去?得快,苏月娘就?拿了一片肉哄它,它一口?把?肉卷进嘴里后,又和苏月娘天下第一好了。
苏月娘给哦屁换上了拜托桂枝婶用许东山那身新衣剩下的料子做的小狗衣裳后,便招呼哦屁出去?吃饭了。
一手端一碗汤圆的许东山看着房巷那儿跑出一只跟自己穿得一模一样的小狗时,脸有?些黑,偏偏哦屁这?个脾气大的去?找狗碗的时候,从许东山身边路过,它没有?半点避让,直接从许东山的脚上踩过去?了。
小孩不打,上房揭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