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融姜琰自?裁了。初闻这?个消息的?我没有多大的?意外,他们?自?小骄傲自?负,宁愿自?我了解,也不愿意将性命断送在别人手里。裴林琅砍下二人首级,按照我的?旨意逐步往东南推进。胶东、广陵、淄川虽然没有像姜融姜琰那么大的?反心,但有过便是重罪。能在最后关头回头,不仅是他们?识时务,也是裴仲琊与?刘勉的?功劳。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是削弱诸侯王最好的?时机。
阿勒奴自?知自?己眼瞎,下错了筹码,赔了夫人又折兵,迫切想要抽身。
这?时候不占便宜就是傻子,我大笔一挥,在地图上圈了三处汉人最多、离大齐最近的?城池,叫他们?拿来给我们?,还?要归还?掠夺的?边城百姓粮食,上贡珍宝牛羊马匹,以示自?己臣服之心。
阿勒奴很是不情?愿,但现在的?大齐似乎不再是孤军奋战,新的?人物正在崛起,磅礴的?力量已然积蓄他们?不是对手,他们?很清楚地看到了这?一点。
这?场风雨历经三月终告段落。
朝内朝外一片祥和欢欣,大家都松了口气。议事的?氛围也不再剑拔弩张,更愿意容忍他人了。长安城的?风雪仍旧纷纷扬扬地下着,却?多了几分?温柔闲散的?味道。广明殿外的?紫藤花架上落满白雪,好似为?了迎接谁又热热烈烈地绽放了一次。
太医来把脉,说?我病体?痊愈,无需再担心。我知道,是因为?他们?快回来了。他们?完成了使命,完完整整地回来了。想至此?,心情?更加畅快,开心地能吃下两碗米饭四盘肉。
心里想着,真就让萱萱这?么做了。还?招呼了陈蕴、薛获坐下一起吃。窗外大雪纷飞,殿内红泥小火炉,烤肉香气四溢,温酒下肚,红气上脸,几个女人行着酒令哈哈大笑,好似世间根本没什么烦恼事。
我喝醉了,东倒西歪地想要送陈蕴和薛获回去,被萱萱小蛮拦下。
真是的?,我难得这?么开心,她们?还?要拦我!
我叛逆地伸手要去拉陈蕴:“再喝一点呗,就再喝一点点……阿蕴你再陪陪我,我想和你聊天儿……”
她们?许是没见过这?个样子的?我,新奇得很,也抛开了君臣之礼来拉我的?手。陈蕴笑道:“殿下,我就住在宫里呢。我明天继续来陪你喝。”
“我不要!我就要今天!我今天开心!明天上完朝批完奏疏就又不开心了!”
“好啦殿下……乖。”薛获摸着我的?脸,“我们?明天一定来陪您。”
“我不……”我欲哭无泪,“我就要今天!我就要今天!”
四人哭笑不得,边哄边将我架到榻上。我膝盖一软,舒服地埋进被窝里,抓了抓柔软的?被子,蹭着枕头就睡了进去:“还?要喝……还?要吃肉……我要吃鸡肉、兔肉、鹿肉、獐子肉……撒葱花、胡椒……喝!”
脑子里的?肉飞来飞去,香味飘来飘去,我拼命地吃着怎么都不会饱,满足极了。
“还?要兔肉!”我大声喊道。
不知谁轻笑了一声,从后将我拥住,高大的?身影笼罩住我,脸颊蹭着脸颊:“想吃兔肉?我给你去抓。”
第30章 “我想要的比弟弟多。很……
我瞬间清醒,一个翻身往床榻里?滚:“谁!”
月光帷幔下,宋君若俊朗的脸掩映在黑暗清冷中?,眼眸清亮、鼻梁高耸,嘴角浅浅勾着,俯身下来摸了摸我的脸:“姐姐,我回来了。”
“阿若?”我终于看清他的脸,“阿若!”百日思念担忧顷刻化为乌有,我伸手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冷冽的风雪钻在他的衣袍里?,贴着我的纱衣,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宋君若抱住我的腰起身转了好几圈才停下。他埋在颈间深深一嗅,似是满足似是安心地叹了口气?:“是我,我真的回来了。”
我从他身上下来,连忙翻衣领袖口:“快,给?我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你真是……胆子就那么?大!带那么?少的人就敢冲敌军军营,万一……万一……”
“没有万一!”宋君若重新将手搭上我的腰,朝他一揽,“我不会输,我只会赢!我答应过?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你在长安等我,我也一定会回来!姐姐,我真的做到了!”
少年眼里?是欣喜若狂,他的眼眸好像迸着火花,连我都觉得热烈起来。宋君若再一次将我抱起来转圈,脚下却不稳,二人双双摔倒在床上。我笑得岔气?,艰难地从被?窝里?爬起来,却看见宋君若仍旧埋在被?子里?轻轻地闻着味道。
我面?上一热,揪住他的后脖颈将他的脑袋拎起来:“你干什么?呢!”
“好怀念这个味道……”宋君若仰面?躺了下去,“小时候我们?就经常睡在一起,你屋子里?一直都是这个熏香。我在北境的时候,很想家,很想你,有时闻到类似的味道,我心里?头就特别难受。就想着……为什么?要打仗呢,我能不能早点回到未央宫,回到你身边?可转念一想,男子汉大丈夫,我不该这么?优柔寡断、磨磨唧唧的,我本就是为了你才跟随裴开项去北境的,自然要在那里?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才有脸面?来见你!”
“我真的回来了!”他又重复了一遍。
三个月。
他离开长安不过?三个月,但他的改变却好似有三年那么?长。身量变得更加高大魁梧,脸颊粗糙却更精神刚毅,双眸炯炯有神,像暗夜里?明亮的烛火和?星子。下巴和?鬓角有短短的青色胡茬,一看就是来见我前刚草草刮过?,给?年少的容颜更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宋君若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他像一个真正的男人,却躺在我的床上。
我垂下眼眸,扭头不去看他。
宋君若起身追上来揽住我,脑袋像小狗一样地在我的肩膀上蹭来蹭去:“姐姐,你看看我变化大吗?他们?都说我又长高了。我说:‘我都七尺九了,还能长高啊?’他们?说:‘那当然啦,半大的小子,窜天的树。你都快赶上红缨枪了。’”
说罢,他挺直了腰杆问我:“后来我量了一下,我竟然八尺二了,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你看看呢,我是不是又长高了?”
我笑着朝右边挪了挪:“你站起来让我看看。”
宋君若忽然不说话了,他眉眼弯弯,笑意盈盈地看着我,就是不站起来。
火炉一团一团地冒着热气?,不知从哪儿来的风将帷幔吹得晃晃悠悠,两个人的影子一会儿合在一起一会儿又分开。宋君若的眼神直接,他看着我,我将头扭向?一旁:“我……我以为你会跟随大军一起回来。”
“我太想你了。战事已歇,早回晚回都一样。我跟人说我挂念你的病,就先?行启程回来看你。”他握了握我的手,起身从木施上取下我的外袍给?我披上,“三个月……你瘦了好多。”
我拢了拢外袍又稍稍挪开一寸。宋君若却猛地将被?子一拉,我整个人都被?拖到了他面?前。近在咫尺,呼吸相闻,我不敢动,也不敢看他。
很多东西都变了,在他离开之前就变了。
我既希冀着他回来,又忧愁着他回来后该如何处理我们?俩之间的关系。
该怎么?做呢?他似乎没有给?我思考的时间。
宋君若将我的碎发别到耳后,轻声问道:“病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我笑笑:“已经好了。一听说你们要回来,我哪还有什么?病?”
“你们??除了我还有谁?”宋君若定定地看着我,似乎只要我的嘴巴里?说出他不满意的答案,我就完了,“你不会说的是……”
“是你们所有人。”我点着额头将他推远,他却将我的手拉过?去贴住脸庞,在手掌心烙下轻轻一个吻。痒痒的,直痒到心坎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