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阴魂不散的。”
陶悦没有伸手去接递到面前的酒。推开后凉飕飕地说:“我怀孕了,不能喝酒。”
“我去,真假的?”余铭宇马上从沙发上坐起身。
“假的。”说完陶悦起身往外走。
迎面碰上陈原,陶悦审视地问他:“你说让我给他喝三杯酒赔罪?”
“什么玩意儿。”陈原后背疼,脸上的伤口疼,还晕乎得很,脑子反应不过来。
怎么感觉两人之间的关系没自己想得那么简单。余铭宇赶紧接过酒杯,“开玩笑的嫂子,是我自罚三杯给嫂子道歉。”说完将半杯酒一饮而尽。
“我不想看到他。”陶悦凑到陈原耳边语气软了些。
“那我让人送你回去。”陈原倒是突然好说话得很。
离开之际回头看了一眼,余铭宇正摁着那女孩用嘴给她喂酒。暗骂一句,陶悦躲垃圾一样移开视线。
026白光
本来心情就不好,看到余铭宇后更是心烦得厉害,对他充满了各种暴力的想法,果然劣质的基因强大且容易遗传,陶悦发觉自己想象出捅他一百刀的场景都没任何感觉,余铭宇这种人死了就跟死了蟑螂一样,况且他还不如蟑螂有用。陈原也讨人厌,每天不干人事,开车乱撞人怎么没把他撞死。那种无处发泄的怨愤堵在心口,陶悦想直接推开车门跳车。在车上小睡了一会儿,短短几十分钟做了很多梦,乱七八糟,全都是关于陈原的。她甚至梦到了小时候的陈原,很乖,追着她喊姐姐,说要吃番茄炒蛋,陶悦把他推了个屁股墩,他没哭,乖乖自己起来,重复着说番茄炒蛋,非常莫名其妙,除去阴晴不定这点,陈原很多行为都确实像一个没长大的小孩。
这段时期陶悦也明显感觉到她和陈原之间的关系有了异样的变化。陈原竟然开始控制自己的脾气,好几次发火没骂人没动手,而是自己生闷气,或者去夜总会,谁不小心惹他他就对谁借题发挥。察觉到陶悦不高兴,他甚至会主动认错,然后哄她。仿佛他们跟一对正常的情侣似的,前提是忽视她没有人身自由这点。这令陶悦越发不安,照这样下去陶悦甚至怀疑陈原想关她一辈子。虽然陈原没说过喜欢她。只说过喜欢操她。
感觉脖子上一直套着带锁链的项圈,锁链另一端以及钥匙都握在陈原手中,如今越收越紧,没有挣脱的可能了。
而且就算陈原对她好起来,她也不喜欢。他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不平等的,他可以对陶悦好,也可以突然间让她死。
无形的压力令陶悦这段时期更加睡不好,也因此时时觉得困顿。总是梦到自己被摄影机,闪光灯,陈原的脸,余铭宇的脸,还有其他看不清脸的男人围着,像一群恶鬼,对她虎视眈眈。而她无论如何也反抗不了,手脚被束缚住,再一看死死禁锢着她的人,是陈原。
陈原在她梦里有时很好,有时又像个恶鬼。上一秒很温柔,下一秒就撕开面具对她施暴。
而且她总有一种负罪感,对那个女孩。虽然她知道,那天的事不是她造成的。所有被迫困在这里的女人都会首先被拍一个那种视频,好作为把柄让她们乖乖就范,放弃逃跑的念头,老实在这里赚够还债的钱。陈原逼她去看就是为了杀鸡儆猴。
也会经常梦到她。梦里她一直都是女鬼的形象。要不是今天见到她陶悦总以为她已经死了。
做得最多的噩梦就是被看不见的可怕东西追逐着,她跑得非常累。还会被突然拖入海里,每次她意识到自己是在梦里也无法呼吸,甚至强行呼吸还会有呛水的感觉,她怀疑是陈原趁她睡着了掐着她脖子,挣扎着醒过来,陈原睡得跟死人一样。或者总感觉面前有一大块阴影盯着她,有东西压在身上。偶尔几次是因为陈原醒了在吃奶,但大多时间,她努力醒过来后,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
还总是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告诉她要吃药,很熟悉的声音,很熟悉的感觉,就是想不起是谁,模模糊糊的。叮嘱她,按时吃药。
他拉着陶悦的手一直跑,他们跑出被砸烂的家,跑出破败的小区,跑出肮脏的旧车站,跑过嘈杂丑陋的人群,跑过哭泣的母亲,冷漠的父亲,校园里青涩却充满恶意的脸庞,所有的一切都被他们抛弃,他们跑了很久,跑到很远很远,奔向天边裂缝漏出的光亮,在光暗交界的世界,只剩他们两个人,他说,悦悦,你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棒了。
你是谁?
他不回答。
027还有多久(200珠加更)
陈原玩到大半夜,喝到吐才尽兴,还是坚持要人给他送回别墅,陶悦早早就睡了,陈原还知道在客房洗完澡才悄悄上床。感觉她睡得也不好,陈原发觉陶悦睡觉时总不自觉皱眉,他将手指摁在陶悦微蹙的眉头上,轻轻揉开,看了一会儿,才倒头就睡。
半梦半醒之际感觉到身边的凉意,陶悦知道陈原回来了,他什么时候能喝酒喝死啊,突然冒出这个想法,感觉到凉凉的手指摁在眉心,陶悦又睡了过去。
再次入睡,做了很讨厌的梦。很孤独。
空旷巨大的学校。延伸进黑暗的街道。所有建筑物都不开灯,除了路灯没有其他光源。路上没有人影。路灯下她独自行走。耳边是温柔孤独的音乐声。
梦里的小女孩独自生活,独自乘公交车,放学后独自去书店看书,独自待在家里,写完作业后,自己一个人睡觉。从始至终,梦里没出现过第二个人。
很快场景又改变。
小女孩在前方奔跑。后面的巨锤紧追不舍,朝她狠狠砸去,每次她都堪堪躲过,可是越来越力不从心。在被打中那一刻,陶悦惊醒,浑身僵直,黑暗中,只有陈原平稳的呼吸声。感觉胸闷气短,陶悦轻轻坐起身,缓慢地深呼吸着,过了几分钟,眼睛已经适应黑暗,她摸下床,腿有些软,踉跄地跑到外面,缩在沙发上才敢哭出来。
好像是梦又好像是真的。她总觉得那些都发生过。
莫名回忆起离开家后的生活,新生的喜悦维持不过一年,沉痼复发,旧疮血流,矛盾争吵破碎重合贯穿了他们的几年。写满爱与折磨。她就是没有能力过好自己的人生。
脸上带着伤的小女孩在哭。她伸开手臂要抱抱。陶悦很无奈,只能安慰她。
你乖一点就没事了。不要惹妈妈生气。
忍忍吧。
等长大就好了。
陶悦梦游了。陈原不敢叫她。听说梦游被叫醒会精神失常。本来就感觉她脑子有点问题。她坐起来时陈原就跟着醒了,看她坐了几分钟,然后下床,去到客厅沙发上,开始对着空气说话。
接着看到她抱着膝盖开始哭。
陈原正踌躇着怎么办,陶悦已经看到他了,可她也只是看了眼陈原,蔫蔫地,然后抽出纸巾擦眼泪,接着又侧过身背对着他,抱着膝盖继续无声抽噎。
确定人是醒着的而不是在梦游,陈原才开口:“大半夜的,你哭什么?”
哭声止住,半晌,陶悦说:“我受不了了。”积攒的委屈爆发,她看向陈原,冷冷质问:“还有多久?”
“什么多久?”
“我是说,我什么时候能走。”
为什么又说要走。陈原觉得这段时间,他对陶悦好到难以置信,他从来没对人这么好过。床事不强迫她,也不打她,还把卡给她随便刷。
他都忘了当初答应过陶悦过段时间让她走。而且理所当然地认为陶悦会一直在自己身边。
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还有些不知所措,陈原半天才憋出一句:“犯什么病?我对你不好吗。”这段时间,也没发生过什么吧,陈原没吓唬她,甚至有时候她说不做那就不做了。不知足什么呢。陈原挣扎了一会,语气缓和一些,没底气地说:“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就很好。”
陶悦被问得沉默,不敢说不好,片刻后才说:“我觉得很不自由。”
“你要那玩意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