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的摇了摇头,童桦无意识的抓紧了夏致远的手臂。
“他死了为了让我回家,他替我挡了子弹,被岛上追我们的人打死了。”
这句话出口之后,童桦的脸上写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
“从我到岛上那天起,他像哥哥一样照顾了我八年。最后,更是连性命都给了我。”
“你觉得我对童琰好的过分?”童桦对夏致远苦笑道,“我这个亲哥哥,连他的十分之一都没做到。”
肩膀微颤,童桦垂下眼帘,“从他死的那天开始,我几乎没有停止过那个关于逃亡的梦。或远或近,每一次,我们在不同的地方被人追上,而梦的结局,永远都是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我面前。”
仰头凝视着夏致远,童桦说道:“我是个很自私很懦弱的人他走了整整十年,一直一直托梦给我,我却从来都鼓不起勇气,回泰国去看看他。”
一晃十年,无法言说的内疚像是一座难以跨越的山峰,沉甸甸的压榨着他,从未离开。
“宝贝,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亲了几下童桦的额头,夏致远抱紧他,“他很疼你,肯定不会怪你在天上看到你顺利回家,他一定非常高兴。”
“是吗?我还以为他又要骂我胆小,”听了夏致远的话,童桦的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你说,他知不知道我很想他?”
“一定知道。”
夏致远简直无法想象,童桦这十年来,居然一直这样被噩梦和自责所折磨着。
“爸爸走了以后,我梦见他跟我说,他在岛上等我。”
拉了拉夏致远的衣袖,童桦小心的问道:
“这次,你能陪我回泰国去祭拜他吗?”
第五十三章 活着
` 一周后,童兴贤的落葬仪式在青澄山举行。
清明节气,拂上面庞的微风已是暖意融融。当天虽然下着小雨,却掩不住山上遍野春花,满目葱翠。
而那片依山傍水、遍植松柏的私家墓园,如今看来,只预留了两个人的位置。
童兴贤在左,庄婉宁在右。
单看墓碑上的照片,两人的年纪并不相称。难得的是,眉眼之间仍有一股说不出的默契。
真是……碍眼呢。
望着白玫瑰簇拥着的墓碑,楚樱恨恨的想。
好在,这是最后一次到这里来遭罪了能走到这一步,她楚樱不是一个忍不得的人。
空运而来的厄瓜多尔白玫瑰、材质完全相同的两座墓碑,下葬时演奏的乐曲……落葬仪式的一切细节,她都猜着童桦的心思来。
反正童氏已是她的囊中之物,死人是怎么埋下去的,又有什么关系?
“妈妈、秦叔叔。”
仪式顺利结束后,童桦一身素服,由夏致远陪着,走到楚樱和秦正谊面前,再次和他们打招呼。
站在楚樱身边的,正是即将成为童氏当家人的童琰。今天从童桦出现在墓园的那刻开始,童琰的眼光就没离开过他。
然而,别说打招呼了,就连现在面对面站着,童桦都把眼神直接从他身上掠了过去,好像面前的人根本不存在。
倒是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夏致远,这会儿正盯着童琰,丝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厌恶。
无暇关心他们三人之间的异状,楚樱朝童桦和夏致远略一点头,开口邀请道:“这里的事情差不多了,和夏教授一起回家吃饭吧……律师还留了些文件在家里,吃完饭你再看看。”
和夏致远对望一眼,童桦应道:“饭就不必了,我们等会儿还有事。正好要回家拿点东西,有什么要签字的文件,可以顺便拿给我。”
楚樱点点头,不再跟他客气。
关于遗嘱的内容,童桦私下跟夏致远提过,虽然以夏致远对童兴贤心思的揣摩,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但现在这种时候,他巴不得童桦远离童氏的是非,所以听过也就算了。
倒是这几天,遗嘱内容渐渐为外界所知,着实掀起了不小的波澜。一些八卦杂志甚至言之凿凿,声称有童氏高管向他们透露,童桦很快就会提起争产诉讼。
然而,事实上童家一片平静,根本没人对遗嘱内容有任何异议。这情景,却是那些等着看热闹的人,完全想象不到的了。
落葬仪式结束后,童家的车队先走,童桦单独留下,又看了一会儿父母的墓碑,才和夏致远两人回了童宅。
到房间里取了夏致远送的手套和上个赛季赢来的金腰带之后,童桦下楼刷刷的签完了文件,就和夏致远匆匆离开了,全程没留给童琰和他单独相处的机会。
走的如此匆忙,他们的确是有事在身。
在家里收拾完行李,第二天一早,童桦和夏致远就登上了飞往曼谷的班机。
夏致远订的机票,是泰国皇家航空公司的头等舱。
甜美的空姐,宽敞的座位,闲适的乘客和飞往其他国家的航班不同,泰航的班机里,总是满满的度假氛围。
泰国籍的空姐为他们送上精美的食物,童桦点头示意,一句“kobkun”脱口而出。
这句自然的“谢谢”,让夏致远突然意识到,虽然和以往乘了同样的航班,他们两人此行,却不是真的去度假。
童桦那些匪夷所思的经历和遭遇,除了留存在他的想象之中,更是在他们即将踏足的那片土地上,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思及此,他愣愣的看着正在吃饭的童桦,半天回不过神来。
“干嘛盯着我看?”
餐盘里的食物被童桦切割成正好入口的小块,有条不紊的送入口中正是这样的好教养,让夏致远第一次私下和他接触时,就产生了好感。
眼光从童桦的脸上移到手上,夏致远问道:“怎么用刀叉,是回家以后学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