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娘,若女儿不去,眼下可还有其他办法?”崔凝沉声问道,“就连左相率群臣守候宫门外多日,圣上依旧不闻不问……依女儿看,圣上隐而不发,不像是有了什么决断,倒更像是在等什么契机。说不定,皇后娘娘会知道那个契机,让案情能明朗呢?”
但是,若太子真有谋反之心,又当如何呢?
崔夫人满面愁容,却不敢问出口。
“……有劳阿言嬷嬷,务必让依依平安回来。”
宫中的情况,比崔凝想得还要更糟。
被圈禁的虽只有仁明殿皇后,但各宫娘娘几乎也是非召不能出,过去往来频繁的宫人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数班侍卫密集巡逻。
阿言嬷嬷深知此情况,是故刻意挑在了用膳时分,将作宫女装扮的崔凝带入宫中。
那已经是宫内唯一宫人走动较频繁的时辰了。
走到仁明殿附近,阿言嬷嬷将食盒与两物交予崔凝。
“崔家小姐,此二物您请收好了。”阿言嬷嬷低声说道。
一件是太后密旨,若真让人捉到,崔凝就能保命。
“但是崔小姐,虽有密旨,最好还是谨慎些别让人发现。毕竟此番龙颜大怒,就连太后都说不动了……即便有太后密旨,也怕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崔凝明白的,会事事小心。”
另一件,是一封信,牢中的易老夫人写给女儿的信。
信纸脏污,字迹颤抖,不难看出这是在多么艰难的情况下所写的信。
“太后娘娘说了,此信,或许能让皇后开口。”阿言嬷嬷叹了口气,“太后娘娘还托崔小姐转达一句,婆媳数十载,她对皇后也是疼惜的,还望皇后别事事都往死里想。”
“崔凝定不负太后娘娘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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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3 33.惊魂
崔凝头一回踏入仁明殿时,总觉殿中和煦明亮。
此刻她才知道,那时所感受到的安全感,全来自于皇后母仪天下的气度。不论什么时候,温柔大方的皇后娘娘,总让人感觉她能容天下所有事,有她在,万事终将井井有条。
可是此刻的仁明殿外一片萧条,珍贵娇养的花草无人看顾,已经枯死不少。
崔凝装作送饭宫女,推开门,只看见身着素衣的皇后,以及她身边的嬷嬷阿归。
原本神情木然的皇后看见崔凝,脸上才有了表情,不过是惊吓。
“皇后娘娘。”崔凝跪地,“崔凝斗胆擅闯,给您送来易老夫人狱中家书了。”
皇后听见是自己娘亲,神情立刻转为悲伤。
阿归先是将书信自跪倒在地的崔凝手上取出,献给皇后,接着连忙到门窗处转了一圈。
皇后展信一看,信上只有寥寥一句。
可是也是这一句,让皇后逞强许久的情绪溃堤。
上头写着:
天寒当垆酤酒处,独谁泪眼看文君?
在天寒地冻的小酒铺之中,人人都看与情人私奔的卓文君笑话,却独独只有一个人,在远方以泪眼看着沦落到当垆卖酒的女儿。
易皇后在夜宴上最后一句,是愧对父母。
而易老夫人在狱中想告诉女儿的是,哪怕她选了那条当初父母最不想看到她选的路,她依然是娘亲所心疼的骨肉。
易皇后将那脏污的信笺按在胸口,压抑声量痛哭。
她一直对家人有愧。
她身居中宫,让阿爹兄弟在战场上为她的凤冠拼搏,最后落得个全族入狱的下场。
“……皇后娘娘,实不相瞒,是太后让我来的,太后娘娘她……”
“……太后令你来,是想从我口中问出,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救太子?”皇后以沙哑的嗓音开了口,随后又笑了笑,“太后即便是在病中,那些城府手段亦是一点没少。”
“……娘娘?”崔凝不解,“若是您这儿知道有什么蛛丝马迹能证明太子无辜,那么自然就”
“太子并不无辜。”皇后苦笑。
崔凝听了皇后的开门见山,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依依,黄袍是圣上亲自与御史台在东宫搜出来的,他如何会无辜?”
崔凝慌了,连忙道:“可是黄袍一案,有许多惹人疑窦之处,难道”
“只要龙袍在东宫搜出,他就该死。”皇后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起伏。
“堂堂一国太子,高居储君之位,竟能让此物存东宫而不自知,死得其所。”
“可若是能证明那是为人所害”
“证明不了。”皇后垂眸,“皇上要那龙袍是真的,那么逆反案就会是真的。”
“可皇上至今都没有发落太子,难道不是也在等一个洗刷他清白的证据?若要定罪,早就定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