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肴摇头,看着他捏在手里的酒,没好气道:“你都好了?”
“没有,医生让我休息。”
“那干嘛过来凑热闹?”
贺肴下意识的回怼让沈砚随笑了笑:“想见你。”
“你辞职了?!”
何疏吟乍然出声断了两人的话茬,齐刷刷朝她看了过去,见她满脸不可置信,直勾勾地看着霍景文。
霍景文平静点头:“年纪大了,带不动小孩子了。”
“你才四十出头,什么叫带不动?”
许是怕她过于失礼,曲亦霖抓住何疏吟肘弯,而后道:“景文哥,你是有别的安排吗?”
“嗯,去研究所。”
何疏吟冷冷接话:“哦是吗?研究所八百年前就给你发过邀请,你那时候怎么不去?”
话说完就撂了餐具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她一走,屋子里就剩四个男人面面相觑,贺肴原本还愣着,背上忽然覆来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沈砚随温声跟他说:“去看看。”
贺肴才反应过来追了出去。
餐厅外左侧小花园,贺肴出去时看见何疏吟坐在藤椅上点了烟,烟雾缭绕,那姑娘连呼吸都是笨重的。
“你要他怎么做呢,”贺肴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曲亦霖还在,要替他想想吧。”
“是我不要他的,我没想要他怎么做。”
贺肴不解的将她看着,那烟燃了一大半才听她说:“我就是觉得他窝囊,不敢就是不敢,那就不敢吧,我不要了,但他现在还摆出一副圣人的样子,我真的,看着就烦。”
何疏吟从来没在他面前泄露过这样的情绪,贺肴一边觉得陌生一边又有些心疼。
他想起沈砚随多年前提过的一嘴,他说霍景文这个人,很难违规。
所以才一个不敢上前,一个筋疲力竭,如今还要维持体面,怕伤了更无辜的人,这种不违规带来的结果,贺肴一时也分不清是好还是坏了。
“疏吟?”
曲亦霖寻了出来,贺肴见他便起了身:“霍老师毕竟带了她这么些年,突然发生变动她可能需要适应一下。”
“明白。”曲亦霖神色很是温柔,他到何疏吟面前蹲了下来,见两人要说话,贺肴便打算先进去了。
没走两步便见餐厅门口一群人涌出,有车子开到台阶前,司机下来开了后座车门,一道身影从这群人脱离,弯腰钻了进去。
饶是贺肴再觉得意外也非常确认,那是路常青。
而跟在路常青身后上车的那个人,贺肴就更不陌生了,那车子绕了个弧度离开,他强压下杂乱的思绪,回了包间。
068
不知曲亦霖跟何疏吟说了什么,她再回来时情绪已经完全平复,跟霍景文说起话来也再没了那股子犟劲儿。
曲亦霖无疑是周到的,还没坐下便重新拿起酒杯:“景文哥,阿砚哥,阿爻,疏吟年纪小,过去多亏各位照顾她了。”
这话的尾音落在霍景文的方向,霍景文短暂的停了一瞬,而后噙着笑意与他碰杯。
贺肴也举杯相碰,在将酒喂到嘴边时拿余光瞥了眼沈砚随,而沈砚随身上大约是装了感应雷达,手指一松,将酒换成了白水,喝完便开口给话题翻了篇。
散场快九点了,一行人从餐厅出来,沈砚随让司机先把霍景文送回去,小两口都喝了不少,曲亦霖招手叫来代驾也带着人离开了。
夏夜的晚风温热,贺肴没醉,风一吹,整张脸暴露在空气中,人显得无比清爽,沈砚随看在眼里,费了些心力才平静出声:“车钥匙给我,我送你回去。”
光线从餐厅里漏出来,沈砚随一张脸半明半暗,四目相对,贺肴过了几秒才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放进沈砚随手里。
一辆白色奥迪,沈砚随坐进去要调一下座椅,车子过了会才发动,驶出院子汇入了车流。
市政项目开标时纪检委会派人去监督,这事儿是曲亦霖在饭桌上主动提的,因着他不负责这一块的工作,沈砚随车子开的平稳,车里也静,但贺肴琢磨起事儿来就不自觉的皱眉,落在他眼里,让他差点没忍住伸手过去摸他脑袋。
“想什么呢?”
贺肴闻言动了动:“在想曲亦霖好像很关心市政这个标。”
“是吗。”
语气像是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贺肴没在意,只垂着眸子想,当年裴英竟是用微刻的名义以公对私给他汇的钱,现在又在这样敏感的时间段里私下跟路常青碰面,那是不是可以理解成,那天他在快餐店里听见的那位‘说得上话的靠山’大概率就是裴英,而裴英,裴榆,路常青,这几个人的关联程度应该比他目前能推测出的要大胆更多,他甚至觉得,曲亦霖那样问,或许是已经在查了,只是碍于制度才委婉至极。
心跳声愈发清晰,这对他来说是个机会,现在只差一个结果来验证他的猜测,而北诺那位百战百胜的楼志伟则会成为这场验证里最有力的证明。
贺肴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扭头看向沈砚随的,对方专注地开车,车子进入商务区后停在了他公寓楼下。
“我送你上去。”
贺肴没动,默了好一会才开口:“撇去楼志伟不论,你觉得我和微刻,哪边胜算更大?”
车子熄了火,沈砚随慢慢看过来时,贺肴又不想听了,他火速下了车,关车门前跟他说:“明天记得把车还我。”
话刚说完,只听背后递来一声
“回来了?”
沈砚随的视线隔着挡风玻璃也挪了过去,车子前方十来米,一个拿着行李箱的男人站定在那儿:“手机没电,没能联系你。”
贺肴满眼诧异:“帕颂?你怎么,怎么不提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