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显示出事海域不在青宁,船只和船员的最新救援情况也不明确,但北诺已经成立调查组赶往离出事地点最近的城市港口。
撞船事故不少见,贺肴想,叶仙仙惊讶的也不是撞船,而是撞的是北诺的船。
“这运沙船是哪个公司的啊?这跟撞冰山有什么区别。”
“谁说不是呢,”另有人搭话,“北诺也是容易招蛇蝎,一家独大,谁碰上都想膈应两下。”
叶仙仙立刻说:“你少阴谋论,这话能乱说么?”
大约是刻意警告给他听的,贺肴没个察觉,只将那张远距离拍摄的现场照片放大,想分辨出运沙船究竟来自哪个公司,也是这时,办公室门被敲了两下,林春晖在门口冲他招手:“何爻,你来。”
贺肴在一办公室人的注视下走出去,跟着林春晖去了办公室,门关上,百叶窗也闭合了。
“这个给你。”林春晖将一个宝蓝色手提袋递了过来。
贺肴往里探了一眼,似乎是一套衣服:“给我?”
“今天你还得跟我跑一趟,北诺有个晚宴。”
“晚宴?北诺的货船今天不是出事了吗?”
“你光知道船的事,你把你那新闻往前翻翻呢,”林春晖煞有其事地说,“他们刚跟魁北克港签了新的仓储协议,今晚是招待宴,我费劲找老板弄了两张邀请函,你下午早一个小时下班,回去收拾收拾,到点我过去接你。”
“我,”
“行了啊,你跟沈主席又不是不熟,”他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也不知道哪个傻帽公司这么不长眼,逮着北诺这签约的日子送这么大个礼。”
说的是撞船这事,贺肴听懂了,没再多问,拿着手提袋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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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七点,宝瑞酒店C座。
入场安检严格,因着贸易,承运,仓储和港口等业内各大关口的高层人物均有露脸,明白人都知道这不单单是一场招待晚宴,而是北诺以签约的名义在给国内外企业和交运枢纽创造交往机会。
“懂事的已经去给沈总敬酒了,不懂事的还在海上闹人家货船呢。”
“你也知道了?”
“谁会不知道?”自助区后侧靠窗的位置,几个人拿着酒杯聚在一起,一人接着说,“你们也觉得没那么简单是吧?那片海域安全得很,怎么就非往人北诺的航线上走呢。”
“是啊,现在什么说法都有,前段时间仲裁开的第一刀都还记得吧?”
“记得,众城嘛,那个小公司。”
“对,就那个,大家都怀疑是那瞿江民下的黑手,就为了可着今天这日子膈应膈应沈主席......”
自助水果区另一侧,贺肴将食物夹放回横架上,他有一段时间没听过众城或者瞿江民的动向了,现下这些字眼闯进耳朵,让他很难不想起跟瞿江民短暂往来的几次,无论那几位说得是真是假,其实都不能算空穴来风,他忍不住的想,从被林春晖奉为座上宾到成为人人奚落的谈资,瞿江民竟只用了短短一个夏天。
“干嘛呢,”林春晖的声音从身后来,“走了,跟老板一起去敬下沈总。”
老板在前头,正往宴会主桌去,贺肴被推搡着跟了过去。
那头主位上,沈砚随一直没挪地方,不断有人凑上去弯着腰跟他说话,敬酒,一饮而尽,但请他随意。
“沈主席,”梁海波是龙山港其中一个老板,负责行政商务板块,是林春晖的顶头上司,这会逮着机会将酒杯凑到沈砚随面前,笑着说,“感谢,真的非常感谢,希望龙山跟北诺今后能继续友好合作。”
“自然。”沈砚随扬了下酒杯,视线从他左后方的人身上轻扫而过,梁海波都没察觉,林春晖倒是捕捉到了,他不动声色的将贺肴往前推了推。
贺肴被动地靠近,握着酒杯,在自己领导和周遭无数有意无意的目光里颔首:“沈主席,晚上好。”
贺肴被打扮过,白色宽松衬衣,下摆束在西装裤腰里,外搭灰色开衫,因为没系领带而能从领口看见他部分锁骨。
但沈砚随的目光表现的很随意,他最后碰了下贺肴的酒杯:“这里厨师不错,多吃些。”
说完就被叫走了。
贺肴一番话卡在喉口,看着他在另一处被人围住,他没打领带,西装和内衬在他身上显得宽松但又十分合身,也让他在一帮打扮紧绷的人里显得格外松弛。谈笑间他还是会稍微弯腰去听女士说话,他永远噙着笑,在别人一饮而尽时,只让酒水沾沾嘴唇。
“哈哈哈哈......”
梁海波还狐疑着,林春晖脸都快笑烂了:“梁总,我说咱们港口有保命符吧!”
‘保命符’在对沈砚随长久的观察过后被对方扫来的视线捕捉到了,他迅速挪开目光,觉得这种场合十分没趣,趁着林春晖跟梁海波去交际的工夫去吃了点东西,败在没什么胃口,没过多久便从热闹中脱离,从后门走出了C座大楼。
路上车来车往,贺肴本想导航去公交站,还没听见导航提示音便见一辆车子停在了面前。
唐弯下车越过车顶看向他:“贺肴,老板让我送你回去。”
沈砚随隔着人群递过来的视线仿佛还在自己身上,贺肴心口紧缩了一下,但很快强压下去上了唐弯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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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知道林春晖会把你带过来,”车子汇入车流,唐弯自顾自地说,“前几次也是他支使你的是不是?以后可别惯着了,你不想做的事都可以不做。”
“前几次?”贺肴看向内置后视镜里的脸,“是哪几次?”
“没有,我随口说的,”唐弯眼也不抬,“重点是不想你被人欺负啊。”
饶是不多想,也能猜出个七八分了,贺肴深呼吸,窗外树影不断朝后缩退,静默了一会后,他打了个哈欠歪倒在椅背上,喃喃:“唐秘书慢慢开吧,我睡会儿。”
困意持续了一路,到家时反而退散了,唐弯没下车,只等五楼左户灯亮了才离开。
贺肴则在床边坐了半晌才将身上的新衣服脱了,换上寻常的居家服后,拿衣架将那摸起来并不便宜的衬衣挂进了衣柜。
手机恰时在床上震了震,贺肴回身拿过来,看见了屏幕上的'沈主席'三个字。
沈主席:【到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