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肴学东西倒是快,只是头两天因为不习惯,早上会走到仓库再折去办公楼。
报关部在六楼,又是礼拜五,贺肴上班时在电梯里碰见了孙琦他师傅。
“又走错了?”孙琦大他一轮,青宁本地人,刘金明说他业务能力很强,是个很会带新人的人。
所以本能上,贺肴对他带着些敬畏:“没有,出门的时候收了个快递。”
其实不算快递,是花店来的人,贺肴开门后还以为对方走错地方了,直到对方告诉他:“是贺肴先生吗,这是沈先生给您订的白鹤芋。”
不是包扎的花束,而是带着枝叶的盆栽,在门外走廊上沿着墙根摆了一排。
贺肴瞠目结舌:“全都是吗?”
“对的,按照花期我们会不定时过来给您更换。”
“不定时是多久?”
“是这样,沈先生预付了两年的盆栽订单,您放心,这两年我们会负责好这件事。”
去上班的路上贺肴还在诧异当中,他想打给沈砚随,但不知为何始终拨不出那通电话,最后只在手机上储存了那个号码。
“今天要把北诺的单子报了,昨天让你校验没出什么问题吧?”
贺肴回过神,电梯到了,他边往外走边回话:“没问题的师傅。”
孙琦也会不自觉地多看他几眼,这人是从仓库调上来的,来之前办公室里的小姑娘就八卦过,有说长得好的,也有说私生活乱的,重点提到了仲裁协会那位身居高位的主席,总之说来说去没多少好话,但这个把礼拜相处下来,孙琦只觉出他性格恬淡,做事利索,跟传言里的字眼似乎不太沾边。
贺肴在办公室其实听不到这些言论,他的工位在角落里,寻常除了吃饭和去洗手间他也鲜少走动,环境一陌生,他就不由自主的开始给自己隐形。
这阵子,没了吕晓东在他耳边八卦,他唯一的信息来源又切回了手机新闻,上头偶尔推送几条跟沈砚随有关的消息,例如众诚无单放货的事情仲裁最后裁定其全责,需对欣荣纺织进行赔付;例如以北辰诺安为首的20多家机构联盟近期在东京启动了“以维护偏远岛屿航道,实现50%内航船舶自主航行”的A9310项目二期。
沈砚随在新闻主图里,站在一块大屏幕前,媒体拍下了他致辞的样子。
贺肴看着,算了算日子,觉得他感冒应该已经好了。
下班后又忙了两个小时,贺肴才给今天的工作收尾,孙琦拎包准备走了,瞧见他:“忙完了就回去休息,要紧事做完了别的不用赶进度。”
“知道了师傅,我一会就回,您路上小心。”
“嗯。”
贺肴缓了会才起身,手机恰时在桌上震动起来,来电显示唐弯,是上次从秋水台回来的路上唐弯让他存的,他摁了接听,只听那头说:“贺肴你下班了吗,我把老板放你楼下了。”
“什么,唐秘书你,”
唐弯嘿嘿一笑:“我还有事要忙,你帮我照顾照顾哈。”
说完便挂了电话,贺肴没辙,拿了包急匆匆往回赶。
到家的时候,沈砚随就在他门口,时不时拿手戳一戳白鹤芋的枝叶,见他从楼梯口拐过来便直起身子说:“你不愿意去陪我,我只好来陪你了。”
013
天暗,走廊昏黄的灯光照映在沈砚随身上,任谁也不敢相信,两天前在东京发表项目启动致辞的人,转眼就从新闻里跳出来站在了这栋老旧的宿舍楼里。
贺肴用很大的心力消化掉这样的视觉落差后朝他走过去,他本想问问对方感冒好点没有,可惜没来得及,刚走到跟前就被拉了一把,身子被抵在门上,沈砚随低头,默不作声的含住他唇瓣,一开始只是含着,在贺肴因为站不稳而抓住他胳膊的时候才加深了这个吻。
贺肴脑子里乍然泛白,他很迟才感觉到吮吻,感觉到对方舌尖的探入,脑袋被一次次压到后仰,牙关也不由自主的打开,所以沈砚随这时候是能看见的,贺肴眼隙里的波光流转和一闪而过的情动。
“钥匙呢?”沈砚随停下来时问。
贺肴下意识去摸口袋,无果,被沈砚随握着一侧腰左右搜索,直至在他裤兜里摸到一串金属物,他将贺肴摁在怀里,越过人将钥匙插进锁眼,也就这一小会的工夫,一阵脚步伴着口哨声在身后楼梯口戛然而止。
贺肴也听见了,他立即蜷缩身子将额头抵在了沈砚随胸口,沈砚随的安抚很快跟上来,手心扶着他后脑勺揉了揉。
“哥们儿你是?”谢志斌一开始没看见贺肴,嘶了一声回忆起眼前这熟悉的人,“你是阿爻那个有钱朋友?!”
“嗯,我是阿爻那个有钱,朋友......”沈砚随压着呼吸复述,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才问,“你是?”
谢志斌直不楞登的:“我是他同事,我叫,”
“老谢!”贺肴声音从夹缝里传出来,谢志斌几大步过去走到沈砚随身后,在看见他身前的贺肴正在开门时及时刹住了:“不是,你这门又跟你唱反调了?”
“对,我一个人打不开。”贺肴意有所指地说。
“难怪你俩站这么近,”谢志斌了然一哂,“能不能开?要不我来!”
话音落,只听咔哒一声,门开了,贺肴拉着沈砚随闪身进去:“老谢,这门回头你再帮我修修吧,实在不好弄。”
“好嘞。”谢志斌应着,眼瞧着门在眼前关上,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想不出来,一甩脑袋抽身回家了。
屋子里。
直到听见对面关门的声音贺肴才松了口气,而沈砚随适时叫了他一声:“阿爻。”
贺肴解释:“有时候也叫全名,老谢他人很好。”
沈砚随听着这两句关联不大的话走去床边,坐下后望向他:“过来。”
贺肴便听话地走过去,停在他腿前,终于还是问:“你感冒都好了吗?”
“没好刚才就不会亲你了。”
沈砚随揽过他后腰,把人带到腿上面对面坐下,他知道贺肴还有些别扭,但又实在喜欢他这副别扭的样子,因着早在两年前就亲过抱过、睡也睡过的人,现在见着他不是害羞就是躲,反倒惹得他多了几分兴致和惦记。
于是这次东京行程让唐弯削了一半,他赶在台风上岛前回了青宁,等抵达这宿舍楼下,他才惊觉自己这一趟大约是真做过头了。
不过也罢,看着贺肴眉眼间的六神无主,沈砚随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拿指腹碾了碾他腰肢:“两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