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影会从Patric上线后的第十分钟开始,全英文的对话,有一部分霍景文会翻译,有些对话过得太快,来不及,贺肴便不得不将注意力集中,并借助手机识别对话内容。
可学生的提问很是随机,影片进行到中间部分时又暂停了
“Sir,Bonito is the fastest hunter in the world, why is the casualty rate still high?”(蓝脚鲣鸟是最敏捷的捕猎者,为什么伤亡率还是很高?)
Patric等待网络延迟的几秒后,在那头答复:“Because they dive only three meters deep, they are used to hunting near the coastline.”(因为它们的下潜深度在三米左右,并且经常在海岸线附近狩猎)
……
对话还在继续,贺肴直觉已经跟不上了,便认真等着当下的识别结果,结果还在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蹦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蓝脚鲣鸟,世界上最敏捷的猎手,捕食伤亡率高,是因为比起暗礁激流,它们的翅膀更容易被海浪击伤,受伤之后等待它们的,只有缓慢的死亡。”
贺肴愕然看着凭空冒出来的沈砚随,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沈先生……”
“现在在讲珊瑚,”沈砚随坐在他身旁,直视着投影屏幕,“从低潮线开始至水深二十米左右的浅海区是最合适的生长范围,海水盐度34至36,海水年平均温度20摄氏度。”
教室里并不完全安静,音响声音大,底下不少人在讨论,贺肴不怕沈砚随打搅到别人,怕的是自己没听清。
在意识到沈砚随几乎是同声传译后,他也自觉地靠近了些,很近,近到沈砚随一扭头下巴就能磕在他脑门上。
“在迎风、迎流方向,珊瑚发育的相对繁茂。”
这话尾音弱去,前头影片又接着放映起来,贺肴有一会才仰起脸,结果正正撞上沈砚随垂下来的眸子。
“原先在临海,你好像跟我说过。”
贺肴眨了下眼:“我说过什么?”
“说你想做海洋环保。”
沈砚随这样随口提起来,外人听了绝不会认为有什么不妥,但之于贺肴却截然不同。
从前他跟沈砚随大多数时候是在床上,大部分对话也在床上,沈砚随能记起来,贺肴自然也没真忘干净。
在贺肴尽力压制自己慌乱的情绪时,沈砚随又说:“看来你到现在还是想做这件事。”
“理想当然一直存在。”
贺肴将身子摆回原位,他怅然的看着教室里求知的学生,台前的霍景文,屏幕那头的Patric,还有身边的沈砚随,一切都是因为那场报关证考试而闯入的梦境,等影片结束,他走出教室,从海洋大学回到龙山港口,梦也就该醒了。
贺肴走神,没察觉沈砚随将他脸上转瞬即逝的失落尽收眼底,等察觉到的时候,已经被他伸手握住了手腕。
“走吧。”
“啊,去哪?”贺肴惊讶完压低声音,“还没结束呢。”
“已经要结束了,”沈砚随说,“我饿了。”
“你又饿了,你怎么那么容易饿……”说着被拉起身,从后门大剌剌地走了出去。
沈砚随今天换了辆车,一辆空间大但适合他自己开的林肯,贺肴被塞上副驾驶,车子驶离大学校园,半小时后上了环海北路。
蜿蜒的公路,一盏接一盏橘黄的路灯,海风掀过高耸的椰子树,又将贺肴毛茸茸的头发向后掀去。
贺肴趴在窗框上,心情莫名的舒展:“同样是环海公路,怎么港口那边就没有这么好的景色?”
本来也不是提问,自然没有回应,贺肴又吹了会海风才坐回去:“沈先生不觉得青宁跟临海真的很不一样吗?”
“哪里不一样?”
“临海…没有可以喘口气的地方。”
沈砚随正要说什么,余光瞥见后视镜里有车灯晃过,手机恰时也震动起来,他腾出一只手将手机拿在手上,重新开口:“贺肴,坐稳了。”
010
行道树留下残影,路灯成了一条条光斑,车子疾驰至北路尽头的弯道时,轮胎爆发出了尖锐的摩擦声。
贺肴身子被椅背吸附着,手紧紧抓着安全带,他还是会害怕,过去他所处的环境或状态发生任何变故,他都会产生和此刻一样的恐惧。
沈砚随或许察觉到了,车速很快趋于平稳,几辆闪烁着红蓝警示灯的警车同一时间出现在后视镜里。
贺肴还没有完全看真切,车子便驶入了另一条道路。
“沈先生,刚刚那车……”
“还不清楚,等警方回复,”沈砚随看他一眼,“饿不饿?”
咕咕
肚子跟门铃似的,一按就响,贺肴捂住它:“现在有一点了。”
“那回去吃饭。”
贺肴还没搞明白回去是回哪去,繁体雕刻的'秋水台'三个大字已经出现在视野当中。
车子从大门进去,在一片漆黑的静水池前停下,贺肴刚跟着沈砚随下车,就有安保跟过来接过了车钥匙。
这让他想起沈砚随在临海岚园的住处,物业服务似乎比这里还要细致。
从大厅进去,正中央一条石板雕出的浅溪将空间一分为二,溪边两条长廊,廊柱高悬,上半部分嵌入高层的墙壁,人走在廊下,抬头可见夜空。
这里住宅楼楼层不高,沈砚随住在五楼,在电梯里接了个电话,不知对方说了什么,直到出电梯贺肴拢共就听见沈砚随嗯了两声。
可能是什么要紧事,沈砚随将他安置在客厅后便去了另一间房继续听电话,贺肴独自呆了会,百无聊赖的当起了游客。
他摸了摸那皮质的沙发,而后走进暖棕色调的水吧,在咖啡机和酒柜之间徘徊出来,从左侧又绕进了一间空荡荡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