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有心机。

一举一动,都算计着人。

他斥佣人,“该收拾的东西就要自己收拾好,摆在这里岂不是在碍人眼。”

话里话,是她写的毛笔字碍着他的眼了。

今天下午他怒,教训佣人,这句句带着反讽,绕了一大圈,还不是给她听的。

只是,那些佣人到底无辜,竟然倍受牵连。

苏念晴收拾好了桌上她常常用于写书法的文房四宝,也不说话,就要出去。

可她刚一转身,就被人扣住了手腕。

见他怒气发泄完了对她浅笑,她却只觉得被人浅讽暗喻地斥责了一通愤懑。

“去哪里?”他问。

他还知道问,苏念晴明白他刚才意有所指在说自己,现在心情也好不起来。

她说,“去哪里也不在这里,有人觉得碍眼,我便不在这里写书法。”

知道她听出自己的话里话了,帝凌瑞心里现在当真不知道该怒还是该笑了。

写了那些让人堵心的句子出来,他婉转地说说她,她倒是看出来了。

可是即便知道如此,帝先生也不会承认自己刚刚是意有所指的暗讽。

握着苏念晴的手,他只道是说,“有谁会觉得阿晴碍眼呢,在这里写,我看有谁敢说。”

苏念晴瞪他,不带人这么抵赖的,那训斥讽刺的话明明就是他说得,现在不认账,又说这样的话哄她,怎么好人都是他在做呢?

心有城府的男人,更可怕的是即便他不常言语,一出口巧言令色,让人无所辩驳。

可苏念晴才不管这些,看着他,她只说,“小亦刚刚只是不小心,洒了一点墨迹在你的过期文件上,你就那么大怒气。现下,我写书法,如若不慎将墨水洒你一桌面,你岂不是要吃了我?”

见苏念晴认真起来,眉眼微挑,颇有韵味。

帝凌瑞听她这当面讥讽的话,不怒反笑,“说什么呢,阿晴写书法别说是洒了一桌面墨水,即便是洒了你先生一身墨水,都不会有怨言。”

巧舌如簧,他太会哄人说话了。

苏念晴看着他,只见他过来拥了她入怀,继续说,“洒一身墨水也无所谓,我妻子有巧手,执笔能描国色天香花卉,也能绘雅致泼墨山水,洒我一身墨水只当是行为艺术了,阿晴说,对不对?”

瞧着他,斥他一句,“油腔滑调。”

梨涡下陷,粉唇微扬。

笑了!

帝凌瑞看怀里的人,确实是笑了的。

苏念晴在笑,笑容浅淡,即便只片刻而已,但却是她到宜庄两个月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能让妻子笑,帝凌瑞只恼他气愤的事情也委实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还压什么火?

还怒什么?

有什么事情,都不及她妻子高兴来得重要。

苏念晴的浅笑仅是昙花一现,可因为短暂才更觉得动人。

抬头,看着他,苏念晴言语里还是有些赌气着道,“帝凌瑞,记着你方才说的话,既然你觉得在你身上洒了墨水是行为艺术,说不定哪日,我便在你身上练书法。”

三言两语令她一笑可以,但是想哄住她,怕是难了。

此女子非寻常女。

帝家阿晴,小女孩儿也不是什么好应付的角色!

在帝凌瑞身上写书法,怎么看都是刻意刁难。白衬衫写满毛笔字,到底荒谬。

要是普通男子,如此耐下性子哄自己的妻子,妻子不买账处处刁难,怕是早该怒了。

可,帝先生待妻子,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且,他也不是个好惹的人。

见苏念晴刁难,他说,“阿晴要写,自然好。”

他竟然应允,苏念晴继续下最后通牒,“明日便写,到时你不准躲。”

听她这么说,帝先生只笑,“想写也可以,阿晴在我身上写,是要人穿着衣服还是脱光了的?”

“我妻子是节省的人,穿衣写书法污染了衣物浪费不好,还是明日你先生脱光了等你吧。”

见她不言语,只是拧眉。

继续问,“阿晴,怎么不说话?”

情绪在转化,他情绪渐渐转好,苏念晴却觉得现在自己的情绪不是很好了。

骨节分明的手按着她的肩膀,帝凌瑞低头看她,苏念晴猝不及防中抬头,惊异间迎上他沉郁深邃的眸。

他的眸黑暗如夜雾,让人看不清看不透却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只一眼就让人深陷其中,越困越深。

那一瞬,苏念晴凝视着他,仿佛是被蛊惑了般,忘了移开自己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