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雪层看了几眼,又忍不住转头去看安静等待的谢迟云。
这个人可真是奇怪。
叶怀昭心想,怎么会有人面对不计代价的人情,请求她“在修真界好好修炼,不要到处乱跑”呢?
太奇怪了,他真的是她记忆中的死对头吗?
他真的像是衡远师弟说的那样讨厌她吗?
如果讨厌她,又为什么提出这样的请求呢?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从谢迟云来到丹河秘境后,他对她的态度似乎就发生了一些变化。
和现在比起来,叶怀昭总有一种当初还在长风门时,谢迟云是是在故意惹她生气。
这又是为什么呢?
他们之前的关系到底是怎样的呢?
叶怀昭心中困惑。
她决定试探一下。
少女揪了一根草茎在手中转着玩,像是无意间说道:“谢师兄,你应该知道我之前因为受伤所以卧病一年吧。”
谢迟云闻言侧首,用温和的目光望着她:“我知道。师妹的身体现在如何了?”
叶怀昭没有看他,而是望向屋檐下随风摇晃的灯笼。
“有我师尊的药,那些伤口自然是早就痊愈了,身体没有大碍。”她语气平静说,“只是师尊说我的心神受损,需要慢慢温养。在这之前,我十六岁前那些记忆可能会记不起来。”
少女将目光从灯笼上移开,落到旁边垂眸看着她的男人身上。
她犹豫了一瞬,还是向前走近一步,在骤然逼近的清浅檀木香中,仰头轻声问道:“师兄,我之前和你关系如何?”
你和我,真的是关系不好的死对头吗?
第6章 “是这样的关系。”
他们的藏身之处是一片茂密的竹林。
枝叶悬坠着白雪,斑驳的竹影摇晃着落到身形挺拔的男人身上,那双沉静的浅色眼瞳映着叶怀昭悬浮于身旁的点点火光。
他听到了她的问题。
在她一瞬不肯错过的目光中,谢池云缓慢地叹息一声。
他说:“师妹认为,我与你关系如何呢?”
他将问题抛了回来。
叶怀昭蹙眉:“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当她回忆起谢迟云,只能看到朦朦胧胧的身影。那些无数个熟悉或陌生的脸交叠在一起望着她,嘈杂的声音宛如潮水一般将她淹没。
她难以忍受地揉了揉太阳穴,在突突跳动的疼痛中听到他说:“既然想不起来,那即便我说了,师妹也不会相信,倒不如师妹自己慢慢想起。”
叶怀昭心道有理,比如她之前就相信衡远师弟说谢迟云非常非常讨厌她,但是现在看来师弟可能夸大了事实。
但是嘴上她还是道:“你先说,信不信是我的事情。”
谢迟云望了她几瞬,忽地毫无征兆地微微俯身。
属于他的清淡檀木香顿时铺天盖地地笼罩毫无防备的叶怀昭,她睁圆了眼眸,望着那颗鲜红的朱砂痣越来越接近,最终悬停于她的面前。
在那双剔透的眼眸中,她看到了自己僵硬的缩影。
谢迟云看着自己面前像是被抓住了尾巴的猫咪一样僵直在原地的少女,无声地笑了一下。
他抬起手,摘下了少女发间的竹叶,捏着它转了一圈,笑眯眯说:
“是这样的关系。”
叶怀昭:“……”
是“这样”,到底是哪样啊?!
叶怀昭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她脸上的神情一瞬万变,拧着眉抓住他的衣袖:“什么关系?摘树叶的关系吗?你说清楚啊师兄!”
谢迟云任由她抓着衣袖,却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向安静的宅院。
“有人来了。”
一个将全身罩在玄色袍子的人推开紧闭的大门,迈步走了进去。
叶怀昭的注意力率先被他身上那件兜帽斗篷吸引了。
她手里还攥着谢迟云的衣袖,倒吸了一口凉气,小声说:“哇,那是不是上阶法器‘夜行衣’?’”
夜行衣可屏蔽一切追踪术法,除非它的主人主动脱下或夜行衣被撕毁,只要披上便能自动改变容貌身形,堪称是杀人放火半夜干坏事的利器。
谢迟云说:“夜行衣有价无市,这个神秘人不仅有钱,估计也很有权势。”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屏气凝声,隐匿身形率先翻进院中,在提前约好的地方蹲守。
叶怀昭聚精会神,专注观察着黑衣男人与那个神秘人的动静。
神秘人率先开口,此人的声音难分男女,嘶哑难听:“事情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