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两人十分有默契地一齐停下脚步。
“你想怎样?”他凝望着她,眸色深沉如夜。
“什么嘛?”许悠悠看着自己青绿色的鞋低声哼唧,什么叫你想怎么样?这话听着就和是她在无理取闹一样,她听着扎耳朵,很不开心,“我不要听这句话,你换一句重新说。”
“那你要我如何?”他的语气有软下来的态势,许悠悠闻言把手背在身后,耳侧的辫发垂至胸前,阳光撒在她身上,活脱脱一副俏皮机灵的少女模样。
她简单明了道:“我要你和我道歉。”
裴栖寒很是配合地脱口而出道:“抱歉。”
“哼。”许悠悠侧过头不看他,虽然她对他的一声抱歉很是受用,但他只这一句道歉的分量还远远不够,她无法完全原谅他。
她回想起他那日的行径,闷气憋在心中陈积得久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酸涩的委屈。既然现在能把话说开,她就要问清楚。
“裴师兄,你为什么要骗我,耍我?”她抬头直勾勾地盯着他,大有他不回答就不罢休的气势。
裴栖寒起初沉默着,或许是在想该如何回答,亦或者根本不想回答。
许悠悠倔强固执地说道:“你要是不回答我这个问题,我是不会原谅你的,我们从此就再也不是朋友了。”
“我以为,你想要妖丹。”裴栖寒低声道:“那晚,我知道。”
“你……”许悠悠晃神,他居然能装得这么像。那晚,她真的以为裴栖寒没了意识。
“可我只是想看看那是什么东西,我根本没拿。”她道:“明明是数数就能明了的事情,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凭空诬赖我。”
归根结底,还是信任问题。裴栖寒不信她,觉得她别有用心。
“我不想要妖丹,我也没有拿过你的东西。”她强调说。
“我知道。”
“哦,你现在知道了那早干嘛去了?”她嘀咕一声,言辞间都是对他的抱怨。
裴栖寒沉默着,许悠悠就当他理亏,接着问他:“那你现在是不是还在怀疑我?”
他抿唇不语,许悠悠知道他这算是默认。她明白信任的建立并非一时之功,那得是日积月累所沉淀下来的东西。
所以对于裴栖寒的信任,她并没有强求。信任这东西是双向的,她扪心自问,便是自己此时也无法完全信任裴栖寒,遑论他。
当下最重要的不是信任,而是建立信任的途径,气发完了,还是正事要紧。她问他,“我要是原谅你了,我们还可以在一起做朋友吗?”
他垂眸嗯了一声,别扭万分但也算是应答。
许悠悠眼睛亮了起来,她眼笑眉飞道:“那好呀。”
“不过我原谅你的前提是你得给我做三天的饭,至于我吃不吃那就全看我的心情啰。”她补充道:“是你先误会我的,错在你。况且你当初就是这么对我的,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裴师兄?”
此时裴栖寒身上不见初见时目空一切的傲气,现在他的眼眸内映着许悠悠明艳鲜活的影子,他眼里终是装了人。
而人是会带来温度的。
“我不会做饭。”裴栖寒道。
他也没说拒绝,也没说答应,只是告诉她做饭这活他不会干。
“没关系呀,裴师兄,你天资聪颖一定能很快就学会的。”许悠悠顺带还向裴栖寒推荐了一位老师她自己。
“师兄,你不会做饭我会呀。我可以教你,不过跟我学做饭,还是需要教‘一点点’学费哒。”
裴栖寒这么可怜,他人美心善的小师妹怎么好意思再宰他一大笔钱呢?那当然是得把他榨干才行,许悠悠凶巴巴地想。
*
朔雪居内没有做饭用的工具,许悠悠只好把裴栖寒带到自己的朝阳居。朝阳居的小厨房内工具一应俱全,许悠悠便在旁边看着优游自在地指挥着裴栖寒做饭。
路上,许悠悠走在他的身侧,和解之后她看什么都觉得顺眼,深嗅一口气那也是香甜的味道。
她在裴栖寒的身前不远处漫步,似忽地想起什么一般,回身笑嘻嘻对他道:“师兄,我喜欢吃麻婆豆腐,香辣肘子,还有辣子鸡,还有糖醋鱼,还有排骨莲藕汤……这些你能不能试着给我做呀?”
她报了一路的菜名,裴栖寒即未允诺也未否决,只是在她话语上头的时候停下脚步来定睛看她。他的唇微微抿起,那眼神好像在说:你看我像是会做的样子?
“那好吧。”许悠悠意会,“那我们就从最简单的青菜开始学起。”
“做这个青菜呢,油要多放一点,还要再加一些盐,哦,对了,酱油也要放一些。”厨房内火还没生起,菜也没摘,许悠悠便早早地叮嘱他做菜时的注意事项。厨房里的菜都是好几天前剩下的,虽然有着防腐珠的护佑,但这菜已经不再新鲜。不过只是让裴栖寒学学,何况她又不一定要吃。
裴栖寒去屋外净手,他脸上显然是不大高兴。板着脸,似乎是对于厨余的作业有些嫌弃,但碍于他此前的错误而不得不服软一样。自从进了厨房之后,他的眉头就没解开过。
许悠悠乐得看他脸上的挣扎,闷不做声的葫芦,脸上可是有着五颜六色的精彩。
刚洗过手,他手掌的皮肤还是湿润的,许悠悠捏着自己的下巴道:“师兄,你洗手洗早了,你柴还没砍呢。”
闻言,裴栖寒眉间拧成了个川字:“你还要劈柴?”
他的视线里透着一股狐疑,许悠悠骨气腮帮子对上他的眼,分外自然道:“对啊,做饭就是要生火,生火就是要砍柴啊,有什么好奇怪的。”
她继续说:“你都不知道我每天辰时就要起床走很远很远去晴昌坞那里去砍柴,一连三天,我手都磨破了。就我修为低没有功夫,砍柴可费劲了,我还一点法宝都没有,砍到的柴火只能自己一点一点搬回来。”
说着,她煞有其事地将自己的手打开给裴栖寒看,但那白皙纤细的手掌上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许悠悠自己低头看了一眼,突然觉得好像也没事说服力,她自觉将手收回来,找补道:“都已经过了六天,我手上的伤早好了,不过之前是真有的。”
“你没有找人帮忙?”裴栖寒问。
“当然没有啊。”许悠悠随手指了墙角的一处:"你看,我的砍刀还在那呢!"
裴栖寒顺着她所指的地方望去,那里还真有一柄瞧起来笨重的砍刀。
他开掌使法将那柄砍刀隔空取物握在手里,随后他的目光挪到许悠悠身上,“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