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他在F市的一个月后, 沈聿清找到了他。

那天中午大家?都去吃午饭了, 整个教室就剩下闻余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啃着面包刷题。

“你又吃面包。”

熟悉的声音响起, 闻余看?到沈聿清的时候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他只?是说：“我要学习，你别烦我。”

沈聿清笑?着说：“我辞职不干了，就是专门?来给你当补课老师的。”

沈聿清学生时代人送外号“学神”，这个外号伴随他多?年, 因为他总是能考第一，太逆天了，用“学霸”已经不足以表达大家?的钦佩，沈聿清自然?而然?就获得了“学神”的称号。

“你这样?跑过来，你妈居然?不拦着你？”闻余说。

沈聿清还是笑?：“她没拦着我, 她很支持来着。”

“怎么可能，”闻余又啃了一口面包，手上也不停, 在试卷上写了个C，“你妈不是最讨厌你见我吗？”

沈聿清停顿片刻，然?后说：“哦，因为我查出来了胃癌。”

“啪。”

闻余的笔掉到了地上，闻余怔愣地盯着沈聿清。

“晚期。”沈聿清对闻余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他揉了揉闻余的脑袋，就像是小时候那样?，“所以让你好?好?吃饭啊。”

闻余是讨厌沈聿清，也真的恨过他，但是这不代表闻余希望他死。闻余可以很恨沈聿清，但是他是希望他恨的是一个全须全尾好?好?活着的沈聿清。

而且在程小玲死了之后，闻余心里能记挂的称得上是亲人的人就只?有沈聿清一个人了。

哪怕他再恨他，但是那些年一起长?大的情谊不是假的，沈聿清曾经是闻余某个阶段的依仗也是真的，他曾经真正地全心全意地依赖着他的聿清哥哥。

“那你跑来找我做什么！”闻余的眼睛瞬间就红了，“我又不是医生，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你又不是没钱，你快去治病啊！！！”

“沈聿清你是不是有......”

病。

闻余本来想这么说，但是他想到沈聿清现在是真的有病了，他有些崩溃地掩面哭了起来。

“沈聿清......聿清哥哥......”闻余泣不成声，“为什么啊，哥，你还这么年轻......你这么年轻......”

沈聿清把闻余抱进怀里，听闻余哭心里也很难受，他叹了口气：“小鱼，不哭了。”

然?后他从兜里掏出来一颗橘子软糖，闻余小时候最爱吃的一个牌子，酸酸甜甜的，现在已经很难找到这个品牌了。

“你看?，这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糖，”沈聿清把糖塞到闻余的手心里，很轻地笑?了一下，“我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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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说沈聿清最多?还能活四个月，如果好?好?化疗的话可以活差不多?一年的。

沈聿清却?不愿意。

闻余却?很恼火：“你去化疗，万一呢，医学上不是有很多?奇迹发生吗？你乐观一点，万一就像电视里说的那样?痊愈了呢？”

“化疗太疼了。”沈聿清说，“而且还会掉头发，人也会消瘦得很厉害，会很丑。”

“生命的最后了，我想英俊潇洒地去死。”沈聿清咧嘴笑?了一下。

“别说那个字！”闻余现在完全听不得“死”这个字，一提眼泪马上就从眼眶滑下来。

“哥，聿清哥。”闻余红着眼说，“你去化疗好?不好?？我还没毕业呢，你不想见证我人生的重要的阶段吗？”闻余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一颗地从他的脸颊滑落，“多?活几个月也是好?的，让我再多?看?看?你好?不好?？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哥。”

沈聿清皱着眉用指腹把他的眼泪擦掉：“别哭了。从小到大，你一哭我心脏就跟着疼。”

“好?，我去化疗。”沈聿清叹了口气，“别哭了。”

沈聿清同意了化疗，却?没有同意住在医院里。化疗每半个月就要做一次，每次沈聿清做完化疗回来哪怕再怎么强打着精神对闻余笑?，都还是掩盖不住那种明显的虚弱。

真的到了这种时候，过去的恩恩怨怨都不重要了。两?个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变得很像他们小时候那种相处模式。

沈聿清现在很喜欢和闻余说以前的事情，闻余每次都强忍着泪意和他一起回忆以前的事情。

“你小时候不爱说话，在学校被人欺负了也不说，我问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你就抿着嘴说是你自己摔的。”沈聿清笑?了一下，“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要说谎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抿嘴？然?后很生气的话还喜欢说反话。”

“从小就喜欢看?书，字都不认识几个也要我念给你听。”沈聿清笑?意深了些，“给你讲海的女儿的故事你听完还要哭鼻子，说‘小人鱼太可怜了’。”

闻余抿了抿嘴：“我哪有。”

“哈哈，你说没有就没有吧，可能是我记错了。”沈聿清的眼睛弯了弯，他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轻轻一碰就落下来一大把头发，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闻余就拿出来一顶红色的假发和一顶栗色的假发，后面那顶很接近沈聿清原本的发色：“哥，你看?这两?顶假发像不像以前对街那家?理发店Tony老师的同款？”

沈聿清拿过那顶红色的，沈聿清从来都没有染过发，这种张扬的颜色更不可能，但是现在他却?觉得多?尝试一下也挺好?的。

沈聿清戴上了红色的假发，沈聿清的五官很立体，平时他喜欢戴一个金丝眼睛，人的性格举止也比较温和，所以更多?的人对他的印象都是温润如玉的形象。

但是摘掉眼镜的沈聿清将?眼睛全部暴露出来，其实是非常有威慑力的。而且沈聿清面部线条硬朗，这顶红色的假发在他头上居然?一点也不违和。

“哇，哥，你太帅了！”闻余由衷赞叹。

沈聿清照了照镜子，笑?了一下：“这辈子都没想到我还能搞一坨红毛到脑袋上。”

“哥，你长?得这么好?看?，什么造型都是可以hold住的。”闻余轻轻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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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化疗次数的变多?，沈聿清肉眼可见的开始衰败，他经常食欲不振犯恶心，整个人瘦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