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妤想,宋浔舟和言嘉什单独出来玩的次数应该屈指可数,大多时候他们中谁提一嘴,一群人就顺势聚上了。

齐妤对这种人多的局实在提不起劲。光是想到一堆人说说笑笑,话题左右腾挪,和这个说话紧接着和那个说,她就发怵。

齐妤的社交能量值本来就低,经此一遭,恐怕得修养生息个把月才能缓过劲来。

可言嘉什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齐妤若再拒绝,推来推去,未免显得太过清高做作不合群。

无奈之下,齐妤点头,权当应下。

她自暴自弃地想,现在的齐妤不为以后的齐妤负责。

结束已是六点,他们明天还要来,把球拍等一应物品留在了这边,没有带走。

淋浴后洗去一身疲惫,浑身轻松,三人慢悠悠地往外走。

馆外天光大亮,天色是不近黄昏的清透浅蓝。门前是开阔石砖铺就的广场,阳光不似下午来时灼人。

宋浔舟问齐妤晚饭想吃什么。

他说这话时,和齐妤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礼貌的社交距离。

可夏日晚风不懂事,成心似的,把他身上沐浴后残留的香氛悄悄吹拂过来。

和齐妤身上的不一样,不知道是男女浴室提供的不一样,还是宋浔舟用了他自己的。

今天打球时,宋浔舟身上也有若有似无的香味,干净、清淡,很好闻。宋浔舟在门口朝她走来时,她就闻到了。

包括后面,宋浔舟站在她身后指导她接球,宋浔舟给她递水,宋浔舟靠近她问她需不需要休息……

无数次,宋浔舟的气息如同伪装无害的罂粟花,贴近她,附着她,让她记住,印象深刻。

它是温柔无害的,也是强势不讲理的,宋浔舟的记号。

啊,齐妤,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齐妤暗恼自己胡乱发散的思绪,同时又单方面责怪宋浔舟这人把一个简答的问题问得那么温柔干嘛,让她好不自在。

“我都可以,你想吃什么。”齐妤小心翼翼地说。

一想到上次宋浔舟同她吃饭,被她马大哈点的红油辣成那样,就罪过得不敢乱推荐了。

宋浔舟没回答,也许是在想。他手插兜里,走着走着忽然低下头,摸了下鼻子,紧接着头扭向一边,笑了。

“怎么,不敢点了?”宋浔舟问她,眼睛里是亮晶晶的开心和揶揄。

喂,你笑话得也太明显了。

齐妤脸颊微微发热,有些不知所措,更多的,是想和宋浔舟一块儿笑因为他嘴唇辣到发红,像抹了口红,齐妤怀疑那是宋浔舟鲜有的狼狈时刻。

不能笑,齐妤,你是罪魁祸首。她尝试辨认花坛里花的种类分心。

噗嗤。没忍住,齐妤还是笑出了声。

“昂,不敢点了。”齐妤毫不费力地承认,“你别为难我呀。”

“不敢。”宋浔舟说。

齐妤不太相信。

言嘉什:Excuse me? 你们在笑什么?又在说什么?虽然现在我出口打断会破坏气氛,但你们没人关心我想吃什么吗?

还有宋狗,你瞧瞧你这不值钱的样子。言嘉什恨不得当场掏出手机,拍下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 live 图和视频,发给一众好友。

无论国内的国外的,现在在忙什么,就算海外还在睡觉的几个也都得给他起来,放下一切事情,和他一起鉴赏百年难得一遇的,某人的春心萌动。

言嘉什现在一点也不怪宋浔舟见色忘友了。大事当前,是得分个轻重缓急。

言嘉什大度,他的事情可以缓缓。以后宋浔舟和齐妤成了,他言嘉什就是大功臣。

言嘉什在心中已然为自己戴上了荣誉勋章。

有言道,机会要靠自己创造靠好兄弟创造也行。

言嘉什自觉身兼重任,提议道:“我知道一家私房菜,味道够格,去不去?”

齐妤看宋浔舟。

宋浔舟刚好也在看她。

说不清谁先动作,大概是见到对方同样的摆动弧度,两人才越发坚定地点头,一个“去”字不谋而合。

言嘉什:……没眼看,小不忍而乱大谋,我忍。

不都说恋爱中的人是傻瓜,现在这两人准确讲来还什么关系都没呢,就开始好脾气、事事商量着来,那以后真谈了还得了,家里还容得下他吗?!

言嘉什冥思苦想,咂摸出哪里不对了宋浔舟一向是有主见的,说一不二,从不模棱两可。

当然,宋浔舟不是没耐心。只是宋浔舟的耐心像闹钟,有刻度、有时限,到点就停。宋浔舟对事不对人,他可以等人,也会给机会听人讲完,只要不触及他底线,他会给对方一点时间。

可现在不一样。现在宋浔舟不是在对事听人,而是在不对事只听她。

现在的宋浔舟是一款齐妤牌耐心机,面对齐妤,他有超乎寻常的、收敛锋芒的、把所有情绪小心藏好生怕惊扰齐妤的耐心。

言嘉什说:“行,我联系人留个桌啊,多大桌呢……”他在微信里翻老板的联系方式,随意说了一句,“要不我再叫几个人来?人多热闹,都我俩的朋友,介绍给你认识。”是问齐妤。

齐妤闻言浑身一凛。

枉她先前还想着兵来将挡,眼下她这个“将”手无寸铁,敌军却已兵临城下,给她准备空城计的时间都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