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浔舟扫了一眼女生校服下单薄的身体,提醒她,“你去年运动会没参加,不就因为生病了。”

齐妤无法反驳,这是事实没错。

去年这会儿,开学两个月,她在新班级难以融入,每天心情都跟捂着块湿哒哒的毛巾似的难受,回家又因为一些事,单方面和妈妈闹了些不愉快,再加上换季没注意早晚温差,不出意外地,她上呼吸道感染病倒了。

齐妤记得那几天她整个人如同膨胀在天花板上的气球,五脏六腑全部不受控制地惫懒,脚底像踩了棉花,不是在走路,而是在飘。

齐妤小声反驳,“那也不能随便打,得认真点。”

毕竟他们占了班级名额,不能太随便,置集体荣誉于不顾。

宋浔舟眼眸一弯,“Aye, captain!”

齐妤猝不及防被噎了一下。

他笑了,又笑了,还是那么好看。像故意似的,又像没意识到自己在用脸犯罪。

老天,谁来管管这个人啊。

齐妤心里嘀咕,偏生又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真是……太烦人了。

“去吃什么?”宋浔舟问她,一副出来真不为别的,只是和她吃饭的样子。

罢了,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我心里只有吃的,休要扰我道心。

齐妤不再同他客气,说:“馄饨?”

她吃饭向来不纠结,总是清楚地知道自己想吃什么,把自己的胃照顾得好好的。

她前些天吃到一家红油馄饨,皮儿薄馅儿多,辣椒红油味浓,对她这个吃辣星人简直是灵魂一击,不能更爱。

“行,走吧。”宋浔舟同意。

宋浔舟跟在齐妤身后走了两条街,她带他七拐八绕,穿小巷拐小路,熟门熟路。

宋浔舟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来,他似乎发现了他同桌隐藏的吃货属性,他在这儿几年都不如她了解,没怎么在校外吃过。

平日里,奶奶那边的厨师会做好饭,着人按点送到学校,就算偶尔和朋友们出去吃,也得挑地段环境。

他们中也有在校外吃的,不过不会像齐妤有耐心走那么远,他们顶多在附近一家价格夸张到不像是对学生营业的饭店打转。对他们来说,价格决定一切,钱花得多他们才吃得安心。

好些家长为图省事,一次付给饭店一大笔钱,让自家孩子直接去吃,这也是那家店尽管价格不亲民,依旧食客众多的原因,符合他们学校人傻不傻另说但钱特别多的调性。

话说回来,齐妤带宋浔舟来的这家店,生意出人意料的好。

宋浔舟没想到,这么一个犄角旮旯的地方,能被这么多和齐妤一样的饕餮找到。

店面不大,碟碗碰撞声叮叮当当,里里外外坐满了人,折叠小木桌和有些生锈的圆形红色皮凳一个贴一个。

尽管门口一台黑色大风扇急急转着,可吹走的是热气,吹来的还是热气,一团团热浪涌动,空气中满是辣椒的味道。

没有空位了,他俩得等一会儿。

宋浔舟很少来这种地方,他没有过需要排队才能在饭店吃饭的经历。

平日里甚至电话都不用他亲自打,自然有人先一步替他安排好一切,直接去店里,经理请他到预留的包厢。

眼下巷子太窄,声音太杂,宋浔舟罕见地有些不自在,但他没表现出来,只是紧挨齐妤站着,才稍微没那么抗拒。

宋浔舟环视一圈目光还是落回了最干净的、他最愿意看的人身上。

她穿了学校的夏季校服学校的校服男女分别有四套。女生本来是白衬衣配紫格百褶裙,但裙子不方便,学校只要求正式开课第一周的升旗仪式上穿,校方要拍宣传照。

穿裙子的齐妤,安静漂亮,完全是学校想要拍进海报的那种模样。

现在的齐妤穿一条长度到膝的卡其色短裤,更舒服更随意,更有容许宋浔舟靠近的气息。

她就像宋浔舟入手的一款独立游戏,没有噱头的营销,没有花哨的特效,但风格耐看,细节丰富,总有新惊喜待发现,每一版界面都让宋浔舟不舍错过。

宋浔舟于是发现了自己的两个不擅长:他不擅长排队,也不擅长不靠近齐妤。

等了不知道多久,时间好像过得也不慢,还是齐妤叫他,宋浔舟才知道有座了。

齐妤让他看贴在墙上的菜单,想想要点什么,宋浔舟装模作样研究半天,最后说和她一样,她吃什么他就吃什么。

两碗红油馄饨上桌,齐妤给宋浔舟拿了双筷子,说:“点了芹菜牛肉馅儿,我感觉比猪肉馅儿好吃,他家的辣椒油一点不辣,特别香。”

宋浔舟很难不去看齐妤,她兴致勃勃地向他介绍,某些字拖长音调以表她的认可,恨不能为辣椒油颁发一枚齐妤独家出品的小勋章。

宋浔舟没插话,唇边止不出泛起笑意。

齐妤自认完成任务,迫不及待开吃。

蘸着满满红油的馄饨吃下去,辛辣味道在味蕾爆开,舌头受到刺激分泌唾液,齐妤对这种痛感上瘾。

食不言,寝不语。美食当前,齐妤没空说话,对面的宋浔舟也没说话。

吃了几个后,齐妤抽空抬头看了宋浔舟一眼,这不看还好,一看惊呆了宋浔舟额上竟出了一层薄汗。

齐妤连忙递纸过去,发现自己忘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你不能吃辣吗?”

宋浔舟接过纸,不忘道谢。他一边擦汗,一边轻轻吸气,坦白:“不太能。”

宋浔舟方才只吃了一口,口腔一阵烧灼的痛迅速袭来,但看对面女孩儿大口大口吃很香,他就又忍着吃了几个,这下好了,连带着胃也开始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