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冬日清晨,在被窝里,他搂着自己絮絮叨叨说这么多。

他不是平日里光鲜的他,下巴上甚至有一道剃须时不小心刮出的血痕,这副模样却深深打动齐妤的心。

宋浔舟说的这些,齐妤没有想到,或者说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在宋浔舟心中是怎样的存在。

因为太安全了。宋浔舟给她的安全感满得要溢出来,以至于她从不会怀疑他对自己的爱。

可医者不自医,这样一个给足她安全感的人,自己却很缺少安全感。

偏他的安全感来源,齐妤本人,对此一无所觉。

是她太冷漠了吗?是她太粗心了吗?她是不是付出得不够?可是怎样才算付出呢?齐妤不懂。

齐妤只学习过很短一段时间父母之间的相处之道这个道现在看来什么也不是还是在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后面就没有人教她这些了。

她不是生来就会爱的人,似乎总是在被动接受。

齐妤越哭越伤心,因为宋浔舟的剖白,因为如有实质的愧疚,最后不知怎么的又想到了爸爸,泪失禁体质碰上发散的思维,泪水止都止不住。

宋浔舟上衣很快被泪水浸湿,他身体后仰了些,齐妤泪流满面,他说话都结巴了,“妤妤宝、宝宝、你别哭。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对不起。对不起。”

宋浔舟越是让步,齐妤哭得越凶。

笨蛋,他什么都没做错,道什么歉。

泪眼朦胧中,宋浔舟抽空接了个电话,连挂三通,对方坚持打过来,宋浔舟接起,声音冰冷得质问对面,三通不接代表我正在忙,没空理会,你觉得呢?

这人,明明就很忙,还有,干嘛为难别人,谁上班是容易的?齐妤抽噎中腹诽。

宋浔舟那头三言两语说完:楼下等着。等等,早饭先送上来。再催明天你不用来上班了。

“司机来接你了?你快收拾,上班别迟到。”齐妤三两下地抹掉眼泪,就要起身。

“我就是老板,怕什么迟到。”宋浔舟拉回她,动作轻柔地拂拭齐妤的眼眶,无不心疼地说,眼睛都红了。

齐妤吸吸鼻子,管不了那么多了,她顶着通红的眼睛起身,让宋浔舟换衣服,自己则从冰箱找了冰块敷眼睛,平复心情。

齐妤还在敷眼睛的功夫,宋浔舟已经快速换好了衣服,香水味儿一路飘到门口,开门从外拿了保温桶回来。

他把早餐摆在餐桌上,坐那儿拿手机处理邮件,边等齐妤。

“你先吃。”齐妤催他。

“不急。”看手机的人不慌不忙。

齐妤只好加快动作。

吃完早饭,齐妤见宋浔舟还不走,犹犹豫豫有话要说的样子。

“怎么了?”齐妤问他。

“宝宝,我黑眼圈很重吗?”他早上照镜子觉得还好,他又不靠脸吃饭,他的脸只要齐妤一人满意就好,但现在唯一服务对象似乎不满意了。

齐妤抬头看了一眼,还是一张帅脸,但她点头,“嗯”了一声。

宋浔舟见她神色不似作伪,顿时心如死灰。

齐妤趁热打铁,“我今早说得你觉得怎么样?”

宋浔舟张了张口。

齐妤:“嗯?”

“我再考虑考虑。”宋浔舟干巴巴地说。

某人妄图把商业中的谈判手段用在此处,齐妤不接招,淡淡道:“行,你考虑吧,我今天就回梧桐苑了。”

“啊”本来想靠拖字诀的人绝望了,试探着问她:“那你改密码吗?”

齐妤耸肩,一个字:“改。”

宋浔舟禁言了,像霜打的茄子,焉儿了。

两人心态迥异地收拾完,齐妤把宋浔舟推到衣帽间,亲自选了条领带为他打上。

她拂拂他肩头并不存在的灰,笑眯眯夸道:“我男人真帅。”

平时从不怀疑自己颜值、帅而自知的人,第一次因为疑似黑眼圈的存在而不自信了。

路过齐妤化妆台的时候,他脚步顿了顿。

齐妤顺着男人的视线望去,台面上没有别的,就她日常用的一些瓶瓶罐罐,疑惑片刻后领悟了什么,心里顿时乐不可支。

好险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她像推销的柜姐,“涂涂?”

宋浔舟心动了,忍着巨大的羞耻感问:“男人可以涂?”

“当然。”齐妤憋笑道。

齐妤选了盒没开封的精华水乳霜一套,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叠面膜,找了个包装起来,像渴望提成的销售,“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装上,搭配着使用效果最好。”

宋浔舟震惊:“这么多?!”抹腻子吗这是?

“当然,你以为黑眼圈那么好消的?”齐妤往他眼下瞥了一眼。

宋浔舟再次闭嘴。

男为悦己者容,这抹腻子他抹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