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浔舟作势看了眼手表,语气听不出起伏,“你现在回家,然后计时。”

齐妤急了,“喂,你正事要紧,别随随便便中途离席,我一个人可以,很好。”

正因为她一个人太好了,有他没他一样的好,宋浔舟恨恨地不满。

他不认为和一群人喝酒聊天算什么正事,和一堆上赶着巴结他的人虚与委蛇,乏味至极。

还有,他不好。他一个人十分之十、百分之百的不可以、不好。

夜晚的街道、过往的行人在她的镜头下充满了生活气息,是和上世纪洋楼天壤之别的存在。他却更愿意选择前者,因为她在。

他想见她,拥抱她,亲吻她,与她契合,或者什么都不做,仅仅待在一起。

夜晚起了些风,气派庄严的洋楼,楼上楼下觥筹交错,迟迟不见尾声。

一方露台上,西装解了扣、领带松了结、头发被风吹乱的人,透着散漫的倦意,什么都不关注了,仅仅想着念着城市另一处的他的女孩。

宋浔舟向来随心所欲,不高兴做的事天王老子来劝都没用。反之,他真想走,也没人能阻拦得了。

齐妤回家的脚步不自觉加快。

这时,宋浔舟那边有人寻来,“小宋总,宋董在找您。”

宋浔舟没有转身,没有动,拇指在屏幕边缘缓慢摩挲。

“小宋总。”来人提着心小心翼翼又叫了一遍。

齐妤听见了,知道他这是走不成了,皮孩子的家长放了心,催促他,快去,听话。

这下,宋浔舟迁怒着连她也不看了,垂着眼睫,脸色臭得很。

知道他脱不了身,她笑得那叫一个如释重负。

偏偏没心没肺的人还朝他挥挥作别,“我挂啦?真的挂啦拜拜!晚安~”声音轻快到让人心堵。

“宝宝”他飞快叫她试图挽留,却是和通话结束的提示音同时响起。

身后的人局促地擦了下鼻子,后悔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幸好小宋总忘记了他的存在。

想结婚。想结婚。想结婚。

这个念头不是第一次有,可今晚尤其清晰。

结了婚,他就能光明正大地带她出席这些场合,站在他身侧,挽着他的手,而不是躲开人群打这几分钟的电话。

终会有这么一天的,笃定这一念头,钝钝的心方才安定下来。

夜风透进衣衫微敞的领口,有了凉意,他正了正领带,系上袖扣,敛去所有外露的情绪,转身随人回到厅内。

齐妤保持凝固的姿势坐在桌前有一会儿了,盯着电脑屏幕上闪动的光标,指尖悬在键盘上,半天没有落下。

敲出两句话,删掉,再敲,再删,如此循环往复。

融资模式的创新路径、供应链金融的风险控制、数字化信用评估体系……一个个术语像长了腿似的在眼前跳迪斯科,她却连最简单的句子都组织不起来。

一股莫名的烦躁从心底冒出来。

女人不耐烦地扯了扯头发,低声呻吟着把自己甩进沙发里,顺手摸到一个抱枕,口在脸上,闷了几秒。鼻腔里满是棉织物的微凉气味,可惜,掩不住翻腾的思绪。

一个字,烦。

心烦意乱的时候,思绪总是东跳西窜,没个落点。

一会儿是去酒店实习的事,一会儿是李叔叔和母亲度假之前她得再回家一趟,一会儿是忘记提醒奶奶给福来新买的零食一天不能多吃……

最后,思绪又窜进了晚上的那通视频。

电话那头的男人,喝酒后眼角不甚明显的潮红、凌乱的衬衣领口、说话时上下滚动的喉结,还有电话挂断前叫他的那声宝贝,她听到了的……

体内有情潮在翻涌,齐妤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一把甩开抱枕,伸手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光。

冷静,冷静,冷静,

色即是空呐,独居女人想很多又没有玩具,无助得很。

夜色沉静,客厅里一片寂然,手机突兀的提示音响起,吓齐妤一跳,差点没被水呛着。

是邓清的讯息,问她:「明早还是一块儿过去?」

齐妤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回了个「好」。

这一个多月以来,项目所有流程都在清江那边开展,前几次邓清问她时还会绕几个弯,后面彼此熟了,三两句话就定下了同行。

回复完邓清,扔掉手机,齐妤决定不在为难自己去憋暂时没灵感的字符,文献也是一点也不想看。

索性回屋上床,睡觉!

船到桥头自然直。

高举齐宋大旗~^_^

O|齐妤和邓清

十月清晨已有凉意,天光迟缓,晨雾未散,风穿过梧桐枝头,卷起几片泛黄的叶。一缕稀薄的阳光透过纱窗洒进小厨房,照在斑驳的木质台面上。

面包刀划过法棍,锯齿切割面包壳发出细密的摩擦声。法棍被切成两段,再从中一剖为二,均匀地抹上黄芥末酱,铺上火腿和煎蛋,洒上芝士,最后夹几片新鲜的番茄片和生菜。

齐妤动作很快做完两个,把其中一个用油纸紧紧裹住,装进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