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齐妤想也没想便拒绝,“你自己晚上不也有聚餐吗?你忘啦?”

齐妤利索收拾完自己的包,转而替宋浔舟整理桌上摊开的材料,叠整齐夹进文件夹,又拿起电脑的数据线,缠在手上绕圈。

齐妤没注意到宋浔舟的异样,手中没停,给他讲早上的偶遇,“今天早上我正淋着雨,就碰见他了,你说巧不巧。”

“你淋雨了?”宋浔舟皱眉,“你没告诉我。”

“啊……”这种小事没必要说吧,她又不是娇花,况且,“陈均给我伞了。”

齐妤包上的确挂了把淡蓝色雨伞,伞面被使用者折叠得整整齐齐,是齐妤的叠伞风格。

“这个不用戴了吧。”齐妤伸手去够宋浔舟脖间,指尖拂过喉结,取下他松开的领带,“我拿回家。”

宋浔舟看着身前人低垂专注的眉眼,神色晦暗。

她为他取下领带整理衣领,明明那么亲昵贴心,嘴里却说着和别的男人有关的事。

“我好久没见到他了,他人好疲惫。他一向比别人优秀,高标准要求自己,你们学神的世界我是不懂……今晚吃饭我得再同他说说,最好给陈爷爷拨个视频过去,哼,看他还敢不注意自己的身体……”

他,他,他。齐妤后面还在说什么,宋浔舟都没在听了。

如果语言能化为实质,那齐妤语气中不自知的心疼就是一把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刺向他的心脏。

偏偏刽子手无知无觉,仍是那副天真纯洁的神态,像圣母玛利亚。

只是此刻,她的天真、善良、怜悯不是对着自己,而是对着另一个男人。

陈均。陈均。又是陈均。

宋浔舟鲜少讨厌谁,甚至对着父亲的小三和那个一同被带进家门的私生子,他都没什么感觉。要深究,最多只有不屑,对鞋底灰尘的不屑,因为不重要所以不值得他浪费一丝一毫情绪的不屑。

陈均是个个例。

宋浔舟明确地、肯定地、百分之百地厌恶陈均。

也许从第一眼见到照片,他只对系着粉色蝴蝶结的金毛感兴趣,懒得瞥一眼站在齐妤身边的人起,厌恶就埋藏于内心。

照片里,那人笑得浮夸,姿态轻浮,紧攥着齐妤的手不放。看着就烦。也许齐妤根本不想被他牵,他力气太大,小齐妤挣脱不开。

他疲惫?他能有多疲惫?废物成年人照顾不好自己还得麻烦他女朋友来操心?

凭什么?别的男人凭什么分走他女朋友的注意,得到他女朋友的关心?

好久不见?

宋浔舟内心冷笑,他们最好再也不见。

他不是出国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他最好待在外面永远别回来。

在宋浔舟看来,陈均就是个外来者,高中阴魂不散,大学又突然出现,打扰了他和齐妤的生活。

有两次放假,齐妤都答应多陪他几天再回 C 市过年,结果听信陈均的话,什么以后陪老人的时间更少了,现在要珍惜时间多陪陪他们。

齐妤二话不说,收拾行李改签机票和陈均回去。走时甚至不要他送,说陈均叫了车来接她。

陪家里老人是应该的,宋浔舟只是反感陈均以此为借口带走齐妤的别有用心。

宋浔舟甚至在跨年和齐妤的视频通话里看到了陈均。

当时齐妤笑着把镜头给到同桌的几个人,说谁谁谁吃到了饺子里的硬币,牙都要磕掉了。

说他们放了顶漂亮的焰火,A 市市区禁燃烟火爆竹,好可惜,没有年味。

说他们正在打扑克,输了的人脸上要画王八,她目前战绩卓越,一个乌龟也无。

又说今晚要守夜,祈得来年平安健康云云。

齐妤唠起这些家常来没完没了,宋浔舟听得津津有味,只遗憾自己没能在她身边陪她一起经历这些。

同桌有人打趣她重色轻友,他们一桌人都比不上她的亲亲男友。有人说齐妤肯定拿了一手烂牌,借机转移注意力,以此逃过画乌龟的惩罚。

齐妤听得直乐,似乎想把快乐的氛围透过屏幕传给身在海外,孤身一人的他。

可宋浔舟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不,其实一开始是开心的,因为接通视频的第一秒,齐妤向他喜气洋洋道了声“新年好”。还因为齐妤的同伴都知道他的存在,知道他是她的男朋友。

可当镜头转动,他发现陈均紧挨着坐在她身旁时,他就再也没有心情关注其它,好心情消失殆尽。

他只注意到一件事。

他的女朋友,竟然,和陈均,一起,跨年。

虽然齐妤在第一次介绍陈均时就说了,那是和她一起长大的邻居家哥哥。

他们读同一个小学,又先后考到了 B 市的私立中学,尽管高中大学不在一起,那点距离并不影响他们的感情,相反让齐妤更加珍惜。

因为是邻居,所以一起跨年。

这很合理,无可厚非。宋浔舟一遍遍提醒自己,扯动僵硬的脸部肌肉,保持笑容。

宋浔舟当然相信他的女朋友,他不相信的只有陈均。他是男人,当然最懂男人。

哪个哥哥会比妹妹只大一岁,一起朝夕相处二十多年。

哪个哥哥会在妹妹和男朋友打电话时,不知道避嫌,反而入镜,却看都不看镜头一眼,只知道盯着身旁巧笑倩兮的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