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天真高中生齐妤会信以为真,以为他被父母伤透了心,小心翼翼不在他面前提及父母话题,会给脆弱的他一个拥抱。

伪善的人得寸进尺,要去她高三阶段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她踌躇过后同意了,支开家中保姆,在家陪他,红着脸带他去她的卧室,任他霸占她的床,亲她咬她。一旦她害羞想要推拒,看到他的低落和失魂落魄,又会乖顺地予取予求。

在自小耳濡目染触手可得的权利与金钱中长大,见识过太过豪门秘辛和钱权交易,宋浔舟骨子里自负且冷漠,习惯了旁人自觉让步,不允许任何人算计到他头上。

而齐妤,既已在他名下,便不容旁人窥视,更无让渡的余地。

换作旁人,若敢露出半分惦念齐妤的意图,宋浔舟有的是办法让那念头断得干干净净。

偏偏心有歹念者是齐妤最在乎的人。

齐妤有多护短宋浔舟是知道的,宋浔舟作为既得利益者享受过齐妤无微不至的呵护与照顾。

正因如此,做事从来果决做过绝不后悔的他,迟疑了。

情绪的失衡积蓄已久,在一个普普通通的时刻爆发,将他拧进无解的境地。

嫉妒几乎是本能反应,暗潮涌动又来势汹汹,席卷而来,吞没侵蚀他的理智。

为什么?

凭什么?

在局外人看来,三人中无论如何都是他像第三者,多么讽刺。

本该属于他和齐妤的情侣周末,无论做什么都好,偏偏被一个外人插足、分走,连最简单的对视和交谈都不再只是他们的事。

那个人的存在像一道无形的墙、一根尖锐的刺,宋浔舟做不到让他消失来打破既定的格局,那个温馨得几乎让人落泪的场景只属于那个人,而他宋浔舟,始终是旁观者。

明明、明明齐妤以前和现在是他的女友,未来会是、也只会是他的另一半。

她永远是他的人,别无其它可能。

那个男的怀着昭然若揭之心,一次次借着童年友谊的余温,试图模糊关系的界限,步入原本只属于他和齐妤的空间。

偏宋浔舟不能表现出任何的介意,不可以泄露不合时宜的情绪,不想也不能让齐妤觉得他无理取闹。

她喜欢的是那个意气风发外向阳光的男友,如果知道他内心阴暗,如何不厌恶他?

不行。

绝对不可以。

绝对不能让她知道。

是以,即使心底的阴影已经无法抑制地蔓延至每个角落,宋浔舟还是要面带微笑地打招呼,叫对方哥。

装嘛,谁不会,再浅显不过的伎俩。

真正的筹码从不摆在明面上,宋浔舟有的是耐心。

名正言顺的人才会笑到最后,宋浔舟会让输掉底牌的人彻底闭嘴出局。

风里飘来炒年糕的甜辣,混合着不知哪家晾晒的床单味道。

宋浔舟仰头看了眼头顶交错的老旧电线,在外面待得够久了,在待下去未免成了笑话。他收敛神情,迈步往斜对面的门脸走去。

这时,背后一道不确定的声音叫住他,“……宋浔舟?你是宋浔舟吧?”

宋浔舟停住脚步,回头。一个女生站在不远处,目光先是迟疑,接着落定,有点羞涩,也带着“果然如此”的惊喜。

不远处排队的人群里,还有几双视线落在他身上,压着声议论,目光灼灼。

女生揉着手里的奶茶口袋,迟疑片刻,走上前来,“真巧啊,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你,这儿离我们学校还挺远的……哦,那个,我也是 A 大的,你给我让过座位,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就去年的校庆典礼”

女生声音不高,一边说一边观察男人的脸色,试图捕捉对方脸色“我记得你”的恍然大悟。

放在往常,宋浔舟出于礼貌,大概会耐着性子应两句。但他今晚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情留给陌生人。

他没什么表情地打断:“你找我,有事吗?”

女生说话被打断也不介意,反而更小心地靠近了些,鼓起勇气看向身前的年轻男人。

站得近了才发现他比她想象中更高些,仰头才能与他视线交汇。

男人目光清冽幽深,这么直直地看着她,透着不加掩饰的疏离。

但没关系,在她认知里他本应如此,而且她知道的,他人很好。

校庆典礼上她去晚了没座位,站在后面局促到想走,后面的大门从外面关上了,走前面又得当着众人的面……在周围人好奇的观望中,是宋浔舟站了起来,笑着让她去坐他的位置。她问他怎么办,他说他有事情,本也要离开,后面宋浔舟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去发言,她才知道原来如此。

一束追光照亮主席台上的他,他是那么英俊挺拔,隔很远也能看出他衣服下藏不住的劲痩身材。话筒里他的低沉清晰,仿佛连空气都随着他的声音流动……

那么遥不可及的人,在不久前对她笑了,还主动让渡了座位,侧身走过去的时候,身上飘散出好闻的味道。

宋浔舟见女生一个劲儿盯着他看,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再没了耐心,转身就走。

又是一声“等等”叫住他。

宋浔舟只作没听见,并不停留。

女生咬了咬下唇,心跳有些不安地加快,快步追上,挡在宋浔舟面前。

尽管极力克制,微微发颤的声音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她问:“我、我能不能加你的联系方式?”

被挡住了去路,宋浔舟立在原地,像在思考,其实没有,他只是在压自己的脾气。

宋浔舟对女生的请求无动于衷,费解于明明是陌生人,既没有生活上的交际也没有工作上的往来,没有联系需求的人,有什么加联系方式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