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南懵懵地拭掉嘴角的湿润，转身去瞧蒋楠冬的肩膀，上头湿了一小团。

图南有些抱歉地表示：“那个……对不起啊。”

不等她说完，又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响动，图南的大脑还未完全开机，她下意识问蒋楠冬：“什么东西在响？”

“你的脑子。”他莫名想逗逗她。

“滚！”图南离开他的肩膀，手指贴近掌心，攥成一团，抬起手来就给他一拳。

“你的脑子才在响！”

她认证蒋楠冬就是嘴贱。

图南被他一激，反倒清醒了。手机还在口袋里震动，她急忙低头去看。打电话的人非常有耐心，她延迟这么久再伸手去接，语音电话还未挂断。

来电的人是陈鸿雁。陈鸿雁难得给她打电话。

图南瞧着屏幕上那朵熟悉的“好运莲莲”，深感这通电话是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她接起电话，另一只手顺势摸过去捏住蒋楠冬的嘴，示意他安静。

父母回远山后，图南只给陈鸿雁和图远强打过两次电话。每次的聊天亲情局并不会显得有多亲近。

图南和父母几乎都是简单聊几句近况后又没话可叙。一阵让人尴尬的沉默后彼此在脑海中费力搜索一通，最终选择问候对方一日三餐吃了什么，亦或是问候对方那里天气如何……

这不像是亲人之间的交流，更像是很久没联系，猛然想起时再去相互问候的普通关系。

这样的方式存在已久，陈鸿雁不是没有察觉，她曾经向小姑子图远梅吐槽过：“南南和我们聊天就像是给领导打报告，简直和汇报工作一模一样。”

后来图远梅用半开玩笑半提醒的方式，将这句话转述给图南听。

图南听后只是面上笑笑，实际上她也毫无办法。

沟通方式已然变成现在这样，她不能打包票自己以后一定会改，况且这样的局面是由双方共同造成的，很难责怪其中之一。

如今图南已经能够心平气和对待这样的交谈。她有预感，晚上十点多陈鸿雁还给自己打电话，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讲。

“喂，妈妈？”

图南一心二用，打电话时还不忘给蒋楠冬做纪律委员。

上次吴晓蓓去医院找陈鸿雁的事情被双方匆匆揭过，图南不确定陈鸿雁是否愿意见到蒋楠冬，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只能这样做。

就连蒋楠冬住她隔壁的事儿，图南都没有告诉图远梅。

“南南啊，睡了吗？”陈鸿雁的声音熟悉又温柔，但言语间又透露出几不可查的疏离。

“没有呢妈妈，有事吗？”

图南回复完陈鸿雁，她才发觉自己刚那句话存在问题。她和手机里的人明明是母女关系，可图南方才的话好似在告诉陈鸿雁，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不应该给她打电话。

陈鸿雁在电话那头听着，她似乎也习以为常。

“就是想你了，想问问你在干嘛？”

图南顿了顿，索性将每次聊天的必备话题提到前面来说。

深夜已至，问吃了什么明显不适用，图南简单提及自己的近况后直奔天气而去：“哦，我挺好的。这些天南京气温升高，有几天都能穿短袖了。”

她问：“远山天气怎么样啊？”

“也挺好。就是这段时间刮大风，窗户都不敢开太久，一不留神屋子里就会落一层浮土。”

听完陈鸿雁的回答，图南习惯性沉默，她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聊下去。

图南此刻一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捏住蒋楠冬的嘴，她一个人实在有些分身乏术。

“咳咳！”

嘴唇柔软，被捏成鸭子嘴的蒋楠冬此时也忍不下去了。图南和陈鸿雁的对话听的他着急。

陈鸿雁注意到电话里有一个男声在咳嗽，一瞬间她在脑内飞快补充出许多可能性，随即在图南看不见的地方摇摇头，将自己方才所想尽数甩出脑袋。

她的女儿她知道。图南最是洁身自好，为人处世也很有分寸，断不可能在出租屋里和别的什么男人共处一室。

虽然陈鸿雁心里这么想，然而她还是颤抖着声音问她：“南南，你那边是什么声音？”

图南刚要开口解释，她打算说自己在平板电脑上看综艺，耳机用来接听电话，方才的声音是综艺节目的外放。

可蒋楠冬那张窄脸凑了上来，恬不知耻地对着图南的手机就喊“阿姨”。

蒋楠冬不死心地表明身份：“陈姨，我是冬冬啊！”

他怕陈鸿雁认识的“冬冬”太多，又大声喊出自己的名字：“我是蒋楠冬！”

图南气得咬牙切齿，伸出手照他颈子连拍三掌，做出口型骂他：“谁让你出声了？你生怕我妈不知道是吧？”

蒋楠冬的痛喊声和图南手底下不轻不重的巴掌声奏成一段美妙的交响乐，顺利点亮了连廊中央的 LED 灯。

陈鸿雁松了口气，尽管她觉得蒋楠冬大晚上和别人家女孩在一起不太妥当，但也幸好是蒋楠冬，虽然吴晓蓓不太喜欢图南，但好在自己对她的儿子知根知底。

“冬冬也在啊？这大晚上的……”

“妈！蒋楠冬他住我隔壁，701 房间，”图南连忙解释，既然已经明牌了，不如干脆说清楚，“念姐之前的房子，其实是蒋楠冬给介绍的。”

原来两个人都有自己的房间，陈鸿雁听着女儿的话，这才放下心来。

图南递给蒋楠冬一个眼神，他起身去连廊另一头，扒着栏杆看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