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啊,你毕业三年了也不出去工作,只是待在家里。嘴上说着备考,你真的想考研?还是只把‘考研’当成你逃避现实的借口?”
原来这才是图宁最真实的想法。
图南气到浑身发抖。
人们常说,最亲近的人最清楚如何戳人心窝子。图宁大多数时候都很沉默,事实上这些话他很久之前就想说。图南嗤笑一声,一直以来图宁都不曾开口,想必早就憋坏了。
不吵架时图宁在家就像一只懒惰的绵羊,如今图南才看清他的伪装,自己眼前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分明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图宁你快闭嘴吧!”
姐弟俩骂战进行时,身为外人的周宵旁观者清。她清楚,即便是话赶话,但情绪发泄出来,闹到一定地步,也会在人心上烫出一道久久不愈的疤。
“宵宵你别管,让他说!我倒要看看,他对我这个姐姐究竟还有多少不满意的地方。”
“你今天就给我说清楚了!”
吵架明明很伤和气,周宵没想到,图南竟然鼓励图宁翻旧账。
图宁瞧见图南脸色很不好,可她依然仰头怒视他,依然嘴硬不肯低头,并且还要在别人面前表现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图宁习惯性吸了吸鼻子,继续说:“小时候你经常揍我。”
“我看你不爽,揍就揍了,怎么样?”图南没料到这笔账他居然想从小时候开始算起。
对图宁而言,父母经常不在家,姐姐就是他生命中最大的威胁。
图南脾气并不温和,但也只是在占理的情况下毫不退缩,她鲜少在家人面前发脾气,然而图宁每次都能精准地往枪口上撞。
他不是趁人不注意拿走图南的贴纸往家里的高低柜上贴,就是随便翻阅姐姐的日记本。凭着自己那还不太识字的小学生水平,窃取图南的日记内容,转头将它们告诉图远强和陈鸿雁。
彼时还是高中生的图南,每次面对这么个小玩意儿,都恨不能给他揍成肉饼。
但若要仔细想想,其实图南也没少护着图宁,只可惜眼前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总是记打不记吃。
蒋楠冬前两天说她对男人有某种不可调和的刻板印象,如今图宁又指责她片面。
图南盯着图宁有点上翘的睫毛,忽然觉得这么长的睫毛就应该拔下一根来许愿用。
她心里思忖自己该如何给这家伙讲清楚。
哪怕周宵还在这儿,图南也不想在乎。
他知道什么是片面?图宁刚才连珠炮似的话落在她身上,难道就很客观?
“说我揍你,那是你该揍!”
“说我一直不工作,赖在考研这条路上,没错,是我的选择。不过你以为选择考试真的是逃避吗?”
图宁呆愣愣站在原地,瞧着图南冲自己翻白眼,耳边传来她那由于激动而略显沙哑的声音。
“逃不过的,我一直走在这条道上,就像陷入循环一样。除非我自己可以冲破阻碍。”
图南对着弟弟伸出两根手指,进一步解释道:“突破的办法无非两种,要么考上,要么放弃。”
“你小子认识我这么多年,你觉得我会选哪种?”
图南接二连三的白眼和拳头叫图宁差点招架不住。
“至于你说我花爸妈的钱,读大学的时候我自己就能存钱了,这一点你可以问你女朋友。我现在基本上不靠妈妈给钱。”
周宵适时插入话题:“图南当时确实在做兼职,而且她每年都有奖学金的。”
“倒是你啊,图宁。你批评我的时候那么有理,陈女士是不是每个月还在给你打生活费?”
图宁不再言语,只是不停地转动手上那只篮球。
“上次你在病房门口还称她‘金主’,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可机灵了?”
既然图宁想翻旧账,那么图南也配合,她连带着将图宁对陈鸿雁的不合理态度也一并摊开在他面前。
“你说我啃老,什么是啃老?按照远山那么传统的习俗,哪怕家庭条件再差,儿子结婚前整个家庭都会想尽办法给他凑齐房子车子,三金……甚至是五金。”
“对女儿呢?有能力帮的家庭自然会帮,没有能力的家庭一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说不管就不管了。”
“所以你用你能考上宁大的那颗脑子好好想想,到底是谁啃老?”
听完图南训话,图宁面色逐渐涨红,他难再开口。
图南讲了一大堆早就想和他说的话,也不知道图宁是否真的听进去了。
“你可能会说,远山有远山的习俗,可规矩不是你定的,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按照自己对图宁的了解,图南大胆提出假设。
图宁果然呆愣愣的,一点也没个成熟的大人样子。
图南将目光投射在周宵脸上,无奈地笑笑,问她:“就是这样一个不成熟的人,你也喜欢吗?”
周宵点点头,她感觉图宁还可以“抢救”一下。
毕业后即便没有真正步入社会,可图南仍觉得自己一举一动都像个沧桑的老人。如今她能说出这些话,也是在熬过无数个内耗的夜后自己悟出的人生道理。
永远天真其实是一种本事。如果可以,谁不想天真一点呢?
她又不是没有天真过。
“陈图南,你总是趴在一棵有理树上。好像天上地下就你一个人会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