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按下接听键。
“陈图图,什么事儿?”他喊她的微信昵称。
对图南,蒋楠冬自认为了如指掌。
分手时决绝的模样他还记得,删掉所有联系方式、社媒全部拉黑。三年多从不联系。
虽然今天他主动给了这个台阶,但她原本不想顺着下来。
除非有事,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事。
“我跟你打听个人。”图南从善如流。
“禾青,你认识吗?”
“认识啊。”
这就说得通了。
“不是你高中同学吗?”蒋楠冬没往深处想。
“除此之外呢?”这个答案图南不满意。
“没有交情,甚至没见过面,”他仔细想想,“从这个层面来讲,不认识。”
“有没有可能,南京不止你一个人叫‘蒋楠冬’呢?”
蒋楠冬没听懂,又问一遍:“你说什么?”
“哦,那没事了。”
视线不自觉转向窗外,小区楼下被彩灯缠绕的柏树在黑夜里泛着幽绿的光,图南预备掐断电话。
“陈图南你好狠的心啊!用完就扔?”
“那你还想聊什么?”深觉不该这样,图南态度软下来。
对面静默许久。有那么一瞬间,蒋楠冬觉得自己真是可悲。
图南试探着问:“不说挂了啊?”
“陈图图,这次加回来就不要再删好友了,怪累的。”
蒋楠冬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无力,图南说不出拒绝的话。
“好。”
她答应他。
禾青留下的东西,除了那本米黄色的记事本没来得及翻看,其余她都研究过了,并未发现多余的信息。给刘媛媛发的消息石沉大海。临睡前图南决定先把东西收好,走一步看一步。
半夜饿得睡不着,图南悄悄出来觅食。
没记错的话,冰箱里还存着没吃完的饼干和海苔。
父母房门紧闭,图南光着脚走得小心翼翼,借着冰箱的光亮,她快速在里面翻找,生怕把他们吵醒。
“你在找什么?”
不知何时,陈鸿雁悄无声息出现在身后,压低声音问她。
“我的妈呀你吓死我了!”图南打了个寒噤,弓起身子捂着胸口抱怨,“妈妈,你怎么出来了?”
“腿疼,睡不着。”
陈鸿雁满脸倦容,眉头紧锁,一步步挪到沙发旁,图南陪她坐下。
凌晨两点多,母女俩久违地坐在一处,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聊。
说起晚饭前去图远梅家拿蜂蜡的事,图南笑道:“我韵姐还是很有魄力的。”
“她只比你大四个月,已经上了两年班。”陈鸿雁靠在抱枕上,垂下来的一绺头发遮盖住一边眼睛,目光在图南脸上巡睃。
“我女儿什么时候也能争口气,像小时候那样,让妈妈骄傲骄傲?”
图南抱着胳膊沉默不语。
朦胧的月色透进来,经过窗边纱帘过滤,印在浅色大理石地板上,她低头丈量月光。
尽管陈鸿雁就坐在身边,图南依然不觉得温暖。小时候能给大人争口气的图南早已成为过去式,彼时陪伴在她身边的也不是父母。
图南都替陈鸿雁不值。
她想,或许问出这句话时,陈鸿雁也在懊恼,十年前从自己父母手中继承到的不是财产,而是一个日渐平庸的小女儿。
“我去睡了。”
图南佯装困倦,捂着嘴打了个夸张的哈欠,起身回屋。
不用回头看,背后必定目光灼灼。
图南也很想对陈鸿雁说,明天吧,明天出考研成绩,你女儿一定会高分进入复试。但她没那个能耐。
来不及准备好,生活中未解决的问题总会像噩梦一样隔三差五地缠上来。
硕士研究生考试成绩公布后,第三次考研失败的图南在各大社交软件上频繁刷到“大龄考研究竟值不值得”、“重来一次我不会支持任何人去参加文学考研”诸如此类的话题。
刷着刷着,图南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过春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