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开端都是为了利益。说媒的人收了男方家里的钱,并向对方保证相亲的事万无一失。贺丹丹的父母早就不想让女儿离家太远,他们认为女孩子家家折腾来折腾去不成样子,思前想后,最终答应了上门说亲的媒婆,让女儿和那个发廊学徒见一面。
贺丹丹跟图南说起这件事还气得发抖:“图南你知道吗?她们说女儿迟早得嫁人,对象越到后面越难找,还不如早点嫁了,去过自己的小日子。”
“既然如此,当初供我读书干嘛呢?供我读书难道就是为了让我嫁人吗?让我像他们想的那样向下兼容?”
图南连忙劝道:“他们如何做,你管不了,但你自己千万不能这么想。”
贺丹丹听罢,停顿片刻,接着说:“她们总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没有人问过我的意见。
“她们很愿意,可我不愿意。”
事后贺丹丹知晓了内情,她很无奈,更愤怒,一气之下从家里搬了出来。
当时图南脑海中居然冒出一种不合时宜的情绪。她同情贺丹丹的遭遇,却也庆幸在恋爱婚姻方面,陈鸿雁和图远强从来没有催过自己。
图南听她断断续续讲完自己的遭遇,还来不及安慰,只听贺丹丹问:“考研、考公、考编,催婚、催生、催相亲……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图南,大家都说‘上岸’,究竟哪里才是岸?”
哪里才是岸?图南也不知道。不过聊天气氛太过凝重,图南想让贺丹丹开心一点,于是自以为幽默地回道:“佛曰: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今时今日,在许青枣正为图南即将获得不受父母管束的自由而欢呼雀跃之时,图南亲自出面泼下一盆冷水。
「枣啊,我还有上不完的岸。」
想看小枣打鹿,圆圆就是揉搓的
回头是岸!
好????我记下来,后续一定安排!
岸!
其实不回家也好,虽然父母自作主张留下她,但她总算是有一方自己的空间了,不用去处理复杂的家庭关系。
图南是想逃离的,越远越好。只是难免有些分离焦虑。
27.图案是你喜欢的三井寿
陈鸿雁住院的最后一天,图南被父母催着去看房。
图南临出发前,陈鸿雁千叮咛万嘱咐:“听说你要住那个房子,陈念已经提前去打扫过了。今天趁着小枣在,你们俩顺便把行李带过去,让她帮你一起收拾收拾。”
见女儿慢吞吞还在病房内转悠,陈鸿雁又忍不住出声催促:“你自己上点心啊!明早办出院手续,下午我和你爸还得赶飞机,时间紧任务重,你再这么磨蹭下去,当心到时候来不及!”
图南嘴里支支吾吾答应着,脚下却不见行动。听到陈鸿雁说起明天出院后的行程,她抱怨似的随口一问:“你们走那么急干嘛呀?”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图南确实是有轻微的分离焦虑。
陈鸿雁和图远强急着要回家,却没有给图南一点缓冲时间,她还来不及适应一个人留在南京的生活,心头涌现出一股浓烈的酸涩滋味。图南感觉自己又一次被父母抛弃了。
毕业后待在远山这两年,图南无数次想过要从远山的家中逃离,逃得越远越好,最好远到陈鸿雁和图远强难以插手自己的生活。
然而真正的分别近在眼前,她心里又不那么舒坦。
就像大学里每个寒暑假,临放假那几天,图南心中都会冒出一个不愿意回家的念头,然而快开学前一两天,她又对即将返校的事实异常抗拒。
图南有足够清晰的自我认知,她思前想后,总觉得自己多多少少是有点毛病。
“图舒要结婚,我和你妈妈赶回去看看你大伯需不需要帮忙。”图远强解释道。
图舒,图南大伯图远贵的小儿子,图南的堂哥。
听图远强这语气,他的婚讯应该早就对外宣布了,可图南却是第一次听说。
“你想去吗?”图远强问。
“不用了。”图南不理解图远强这话是如何问出口的。无论有着多么亲近的血缘关系,她的理智与情感都不足以让她靠近那些人。
作为从小在外公外婆家长大的孩子,图南和大伯家来往不密。无论是要结婚的堂哥图舒,还是他那个结了婚两年,正在被家里催生的亲姐姐图歌,图南都不觉得亲近。聊天时提及那些人的近况,她也只是当做新闻去听。
图南没什么话好说,她独自靠在窗边发呆,图远强一直坐在凳子上等她回应,终究是等不到,重又开启新话题,问道:“你复习要用的书都带齐了吗?”
“没有,只带了一部分专业课的书,公共课的资料得现买。”图南老实回答。
宁大文学考研考的是汉语言跟文学的大综合,这就意味着图南那时从家出发来到南京,需要带上中外文学史和文学理论相关的十几本指定参考书,而且还不包括古代汉语、现代汉语以及语言学纲要这三门让人学久了脑瓜子嗡嗡作响的课本。
这么多本复习资料也只是院校指定的参考书。尽管图南一直是纸质书的拥趸,可前两年的复习备考让她迫不得已化身蜗牛。
书包就是她背上坚硬的壳,她必须要将数不清的资料一股脑儿全部塞进壳子当中,走到哪儿搬到哪儿,才能安心。因此图南随身带的那台 iPad 里,存着数不胜数的电子版拓展书目。
人人都说文学考研分高,是因为不用考数学,简单。殊不知书目众多,文学考研人学到最后都恨不得只身穿越到盘古开天辟地那年,从远古时期就开始猛猛背书。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很多事情图南也只能放在心里自己想想,因为即使和陈鸿雁、图远强说了他们也不会懂,说不定还会把毛病归在图南身上,指责她就是不用功。
“如果你在这儿还有什么缺的东西,等我和你妈回去给你寄过来。”
说着,图远强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去门口的储物柜中拿出陈鸿雁的病例,铺在病床上就开始整理,似是要以实际行动来感化倚着窗纹丝不动的图南。
“你们这是要出院了?”问这话的人是谢冰莹那个表姨。
她住进医院两三天,只因家在附近,所以每天输液后都会请假回家,虽然和陈鸿雁是同病房的病友,但也不常打交道。
陈鸿雁面容带笑,感叹道:“是呀,终于要出院了,医院可不是人久待的地方,”
谢冰莹的表姨积极附和:“看你们出院,我也盼着我能好的快些,早点离开这里。”
“那天带你来的是你的外甥女吧?我听她叫你姨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