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溪慈置若罔闻,他走上前,接过图南手里的小兜,问道:“你打算就这么回去了?”
“嗯,”图南回头望了望半山腰处,自己方才离开的那个位置,缓缓点头,“回去收拾行李,立刻出发。”
谢溪慈晃了晃手里的钥匙,示意图南往前走:“坐我的车,送你去机场。”
图南多打听一句:“你不是得留下来帮忙吗?”
对方却呛声道:“这是你一个要走的人该操心的事儿?”
谢溪慈铁了心要送,图南也乐得答应:“行!我正愁没车去机场呢。”
一路上,谢溪慈破天荒的没有多话,直到车子驶入停车场,他才开口:“有些问题能解决就解决,解决不了就先顾好自己。”
图南从他手里接过行李箱:“我知道。”
她又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返程通道,终归还是不好意思:“只是回去的路上就剩你一个人了。”
谢溪慈不以为然:“谁说的?我还得去金州接我老婆呢,怎么就一个人了?”
说着,他拍图南一掌:“年轻人,少煽点情!”
图南捂着胳膊揶揄他:“啧,你俩这还没订婚呢,就先喊上了?”
谢溪慈故意板起脸凶人:“小姨子,说话好听点儿!”
图南瞧着眼前这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好友,大声提醒道:“表的!”
玩闹过后,她转身离开。
内心几经挣扎,图南扭头嘱咐谢溪慈:“回去之后,如果有人问起你我去哪儿了,你就实话告诉他们,如果没有人问,也不必主动提。”
“要是他们实在想知道,会直接来问我的。”
谢溪慈一个劲儿朝图南挥手,轰她进去,还不忘对她的背影喊:“我明白,一路顺风!”
刚过安检,图南预备关机,又在这时收到一条短信。
蒋楠冬的信息从一众快递取件码、APP 验证码和购物小广告当中脱颖而出,成功吸引了图南的注意。
消息简短,他问:“在干嘛?”
图南不打算实话实说,她随意想了个借口回复:“在老家帮忙啊,还能干嘛?”
随后果断按下关机键。
直至两个小时航程结束,图南落地后才将手机重又从休眠状态放了出来。
人还站在行李转盘前仔细辨认自己的行李箱,又有电话打来。
这次是图远强,她那时而出现、时而隐身的父亲。
图南觉得自己有必要跟他说明一下情况,按了接听,图远强的声音直冲进耳朵。
“你外婆祭礼没过,你怎么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你挺长时间不回家,一回来就和你妈吵架,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
他正对着听筒持续性输出一些责备的话。
图南沉默不语,她心想,好歹自己和陈鸿雁还能吵一架,她跟图远强才是真的没什么话说,大多时候就连吵架都懒得吵。
听筒里又传来陈鸿雁在那头责骂的声音:“说了让你不要给她打电话,她要走就让她走!就当我爸妈这十几年养了个白眼狼!”
图南知道,这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陈鸿雁很生气。
“你们不也一声招呼不打就摘了我的姓吗?”图南说话不疾不徐,“就算我到图家跟你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少说也快十年了,在有些处理问题的方式上面咱们还是挺像的。”
“我离开远山之前去了趟山上,该说的说了,该祭拜的也祭拜过了,祭礼是你们办给别人看的,不适合我参加。”
图远强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只觉得图南怪异:“你这个姑娘现在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图远强的一声叹息传入耳中,图南顿了顿:“或许我一直就是这个样子,爸爸,只是你们从来都不了解我。”
很明显双方都需要冷静,也都该退回到各自的安全区域,重新审视这段亲子关系。
图南沉了沉心,索性今天一次性说个明白:“我给你们添堵了,对不起。”
“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我要安心复习考试,可能不会经常联系你们,如果实在气不过,你们就当世上没我这个人。”
等了许久也不见图远强和陈鸿雁再回复,图南挂断了电话。
她站在原地拼命深呼吸,想着自己终于成了会给她们找麻烦的孩子,一时之间不太适应,只得机械般留在转盘前等待自己的行李箱。
此时已是晚上十点,图南只想回去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好好睡一觉。从远山到南京,图南主动拉远了和家人之间的陆上距离,心与心的隔阂更不可量化。
眼下也只有充足的睡眠能让她忘记这趟回乡之旅当中发生的诸多不愉快。
图南拖着行李一心向前,不料却被身后一只大手握住胳膊,对方强迫她向后看。
她短促地惊呼一声,看清来人后恐惧渐消,只剩疑问:“你怎么来了?”
蒋楠冬接下图南手中的行李箱,带她走向停车位:“来接你。”
一路上他还不忘数落身边人:“我发的消息也不回,就知道你会刻意不看微信消息,我专门发了短信,结果好不容易回了一句又没了下文。”
蒋楠冬伸手捏捏图南的脸:“要不是谢溪慈打电话给我,我都不知道你今晚回来。”
南京的夏夜依旧热烈,图南挨着蒋楠冬,边走边说:“脑子乱乱的,想隔绝所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