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鸿雁独自倚在门口，脸色并不太好。她目送自己的丈夫身穿病号服走入手术准备室，陈鸿雁还向他隔空挥拳以示鼓励。

饶是她在图远强面前表现得多么淡定，待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后，图南在她脸上还是捕捉到了无措与慌张。

图南清楚的知道陈鸿雁在想什么。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呢？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呢？

图南默默靠近她，她的手心贴上陈鸿雁的手背，粗粝的触感划得图南手心很不舒服，可又很踏实。

这是图南回到这个家以后，母女俩少有的肢体接触，如果非要解释，就当是危难之下的真情流露吧。

手术准备室的门一次一次打开又关上，陈嘉恙就是在这时出现的。

谁也没有打招呼，就装作互不认识。

图南瞧他刚在门口站了没一会儿，又折回走廊接了个电话。

再回来时陈嘉恙转身来找图南和谢溪慈，他内心挣扎着向两人靠近，几度犹豫后开口：“我老婆要生了，我得赶到产房去，这边时间比较久，能不能麻烦你们帮我盯一下？”

“你们家就你一个？”图南试探着问。

“嗯。”陈嘉恙很没有底气。

图南和谢溪慈互看一眼，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说，一旁陈鸿雁开口道：“这孩子一个人也挺难的，咱们帮帮他吧。”

陈嘉恙的选择是正确的，他跟图南和谢溪慈见面的次数不多，可他把握了正确的时机。

等在病房外的人最心软。

医院里的白墙聆听过太多人的祈祷，人们希望病人生命无忧，也很轻易就生出慈悲之心。

谢溪慈想了想，向他确认：“里头做手术的是你的什么人啊？”

“我父亲。他叫陈胜望，胜利在望那个胜望。”

图南仰头在手术室外的大屏幕上率先找到人名，她拍了拍谢溪慈。

大善人谢老板扭头就去宽陈嘉恙的心：“你去吧，这里我帮你看着。图南有你电话，有事她会直接找你。”

陈鸿雁不忍心的一句劝，谢溪慈和图南善意的一句承诺，算是种下好的因，可最终还是没有结到好的果。

那一天对于陈嘉恙而言无疑是灰暗的。

正如图南初见他时，他身上穿的那件灰色运动外套，像是从织物中生出大雾，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渐次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其中。

所谓大悲大喜，大概是一天之内丧父又得女。

文很赞，大大加油~

哇，谢谢友！

感恩的心??

76.他来了，他来了，蒋楠冬要拎着果篮杀过来了

图远强的手术非常顺利。

手术结束，图南和陈鸿雁等在外面，见图远强躺在可移动病床上被护士推了出来，立即迎上前接人。

手术是局部麻醉，陈鸿雁低下头尝试着同图远强沟通，他躺在床上迷糊着回应几句，整个人意识还算清醒。

一家三口带着情绪不佳的谢溪慈赶回病房。

如果陈胜望没有死，他们远比现在更开心。

半个小时前，图南眼睁睁看着陈嘉恙火急火燎赶到手术室门口，慌乱之间差一点就要摔倒。

在当场听到医生宣告病人抢救无效死亡后，他没有如图南想象的那般大吵大闹，也没有泄愤似的冲向医生护士讨要说法。

“他早该死了。”

陈嘉恙静立在原地，视线盯着紧闭的大门，他双手攥拳垂在腿侧，幽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大逆不道的话。

这话被一旁的图南和谢溪慈听了进去。图南原以为陈嘉恙会情绪失控，可他瞧着异常平静。

两人虽不知道他和陈胜望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却还是惊讶于陈嘉恙的直白。

“节哀。”

与方才恭喜他喜得千金时轻松愉悦的语调不同，图南道出这句安慰时心情复杂。

图远强还在手术中，图南忍不住多想，她一边踱步一边在心里祈祷，生怕这句安慰陈嘉恙的话最后落到自己头上。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图南晃晃脑袋，誓要将不好的念头甩出去，继而她拉着正愣神的谢溪慈远离那个不祥之人。

回到病房后，图南帮陈鸿雁将事先准备的凉席铺在床上，谢溪慈搭了把手安置好图远强。三个人刚得空，值班护士就来催促，告诉他们床前尽量不要围太多人。

图南只得和谢溪慈站在楼道内聊天，谢溪慈难得寡言，图南清楚他这表现是因为谁。

陈胜望进手术室前他俩还跟这位嘴唇青紫的大叔打过照面，可惜他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

“图南啊，”谢溪慈唤她的名字，声音宛如叹息，“你说，一个人就这么没了？”

图南站在谢溪慈身边沉默不语，一个并不算鲜活的生命犹如风吹起沙土般逝去，即使他们少有交集，可心里的难受却未减分毫。

与那些一直在失去的人相比，陈嘉恙还是有所不同。他在失去，也在得到。

她想着，或许对于陈嘉恙而言，得到的喜悦远大于失去的悲伤。手术室前他那淡漠的神情让图南觉得他还不够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