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1)

蒋楠冬歪着一边脑袋仔细端详后又一次得出结论。

楼道内,蒋楠冬刚才的夸奖被图南照单全收。

因劳累而暴躁的情绪像是被温柔的手撕开一道口子,窗外吹来一阵温暖的风,旋转跳跃,灌了进去。

她好像有点开心。

图南心情转好,她打量起站在自己对面的前男友,看够之后笑着问候:“好久不见啊,冬冬!”

其实“冬冬”这个名字是后来改的,在见过图南之后。吴晓蓓和蒋正兴之前都喊他“楠楠”。

因为蒋正兴工作调动,六岁那年蒋楠冬跟着父母来到远山。他们住在清水巷,可清水巷里也有个“南南”。

这个“南南”比他小一岁,圆圆脸,白嫩嫩的,脑袋上扎两个黑亮的小揪揪,见人就笑,还挥手和他打招呼。

搬到清水巷后,蒋楠冬经常碰见她出来转悠,跟在陈爷爷屁股后头,两条小短腿一顿瞎倒腾,傻兮兮的。

她也知道他叫“楠楠”,露着点点白牙,乐呵呵地分享自己的新发现:“哥哥,他们叫我好像也在叫你。”

两家大人觉得这样混淆着称呼不太好,找了个机会凑在一起商议,要么陈图南改叫“图图”,要么蒋楠冬改叫“冬冬”。

蒋楠冬睡眼惺忪地趴在吴晓蓓怀里,听她拍板:“图南叫图图,乍一听还以为不尊重老图呢,还是我们家孩子改吧,就叫冬冬!”

蒋楠冬从小就让着陈图南。

过往的回忆提醒蒋楠冬,此人挂在脸上的笑容有点假。他注视她良久,又觉得那一丝嘴角上扬的笑足够以假乱真。

真到像一朵形容灿烂的向日葵,很生动,却经不起细看,靠近后仔细一瞧必定能发现是假的。

假到让他想起吴晓蓓前些日子买来摆在客厅里的那只花瓶,其中就有一束绢制的向日葵。明媚且晃眼。

眼前这人就像是那朵向日葵变的。

假惺惺的向日葵精笑着对他说“好久不见”?简直荒谬。

陈图南这份故意伪装的开朗活泼好像在刻意迷惑蒋楠冬:她跟四年前对自己说“再也不见”的那个无心人并没关系。

“好久不见。”任凭蒋楠冬的内心活动如何丰富,说出口的话却这样简单。

“哦?”图南面上表露出“买卖不成仁义在”的嚣张与洒脱,“视频那天你爱答不理的,我还以为这三年来你一直耿耿于怀,蓄意报复。”

图南承认,她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怎么会在这里?”蒋楠冬主动开启新话题。

图南满不在意地晃晃左手上的报告单:“这里是医院,当然是来看病的啊!”

“你生病了?”

蒋楠冬下意识问出口,随后他想了想,毕竟自己是学医的,依照习惯问出这个问题很正常,不能算作失态。

“盼我点好吧!是我家一个亲戚,就在十七层,风湿免疫科。”

蒋楠冬微微一笑,语调阴阳怪气:“能让你这么爬上爬下的,应该是实在亲戚。十五层呢,挺累吧?”

“哪里,这都不算什么,还得爬两层呢。”反应过来他是故意的后,图南迅速接招。

“那你走吧。”蒋楠冬向后退了一步,作出“请”的手势,看起来非常善解人意。

走近他时,图南往蒋楠冬的方向靠了靠,趁着他愣神的功夫,一把夺过自己的小熊包,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蒋楠冬眼睁睁望着图南消失的方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滋味。他带着失落的心情转身下楼,也没注意脚下忽然被顶住,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疑似别人包了嚼过口香糖的纸。

他赶紧弯腰查看,自己脚底正躺着一块折的很齐整的淡蓝色纸片。如今纸片上还多了不知几分之一的鞋印。上面还有字,许是它的主人写的时候太过用力,墨蓝色的墨水从背面洇了开来。

好奇心驱使蒋楠冬打开它。是图南的笔迹。

视线停留在页面上,自上而下地逛了一圈,蒋楠冬大致看懂了。

这是一张写着遗愿清单的纸。

行至病房门口,图南匆忙调整呼吸。

她前脚刚踏进去,就听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向陈鸿雁打探消息。

“陈姐,你有几个孩子啊?”

“我吗?”她注意到陈鸿雁愣了一下才回答对方,“两个。”

图南将取回来的报告单和之前的病历本装在一起,放入病房进门处的储物柜里,随后向内走去。

视线落在陈鸿雁病床周围,图远强已经不见了踪影。

提问的人来自隔壁床,是那个同样患有类风湿性关节炎,且骨头已经严重变形的七十多岁老太太的女儿小齐。

小齐看上去不到五十岁,是个自来熟。陈鸿雁也就刚住院半天,听小齐说话的语气,感觉她们俩更像许久不见、有很多话要聊的近邻。

“男孩女孩啊?”

话题一旦开始,必得问到提问的人满意才行。

见图南来,陈鸿雁的目光追过去,嘴上很诚实地告知:“一儿一女。”

她抬手指了指图南:“这是我女儿。”

图南转过头回以礼貌的微笑,站在床边静待对方视线检阅。她甚至想过,下一秒这个小齐很可能就会将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

小齐并没有:“儿子大还是女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