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个习惯已经中止半个月,原因嘛……
徐桐在门外望着收银台的年轻男人,犹豫要不要进去。
她有个怪癖,就是喜欢闻别人的味道。
当然不是像犬科动物那样凑到人跟前使劲嗅。她天生嗅觉敏感,能闻到多数人无法分辨出的气味。
也因此,在判断自己对一个人的感觉时,徐桐的法则比旁人多了条气味。
一个人再好,若是气味不合她口味,她不会有多喜欢。同样的,一个人跟她再不熟,哪怕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她也会因为此人独特的气味而多看几眼。
收银台前的那个年轻男人明显属于后者。
一开始她只是被他气息里独有的清新所吸引,不是小说男主固有的古龙香水或柠檬,很丰富,饶是她嗅觉灵敏也反应了好久才品出其中一二。
橙花、鼠尾草、尤加利……还有莫名的柴火气息,她甚至依稀听到点燃木折的噼啪声。
或许因为初遇那天是个尤为寒冷的冬夜,她的羽绒服下只有套棉质睡衣,寒风吹得她直跺脚。男人身上的气息让她不自觉地想要靠近。
那是种向温暖靠近的本能反应。
若不是当初鬼迷心窍靠近得太过,徐桐还有胆子光明正大走进去。
三个月前公司开始裁员,同期入职的同事接连被优化,甚至有传言说整个部门都会被端掉换新。
徐桐再佛系也还是被影响。人手削减工作量激增,她每天加班到深夜,光是走到便利店门口就耗费了全身精力。
也是在那段日子,徐桐开始重拾过度摄入咖啡因的坏习惯。她不爱甜也不嗜苦,于是折中选择二者的中和,每晚加班后都在便利店喝完一杯摩卡补充体力再回家。
徐桐承认,她这样做不止为了补充体力。
收银台前的男人很年轻。清爽的短发,俊朗中透着点秀气,皮肤很白,高她快二十公分。
他背过身萃咖啡液时,她能清楚看到轻薄制服下肌肉线条的走向,一路向下,臀部的线条也很符合她的审美。
不过分张扬,但该有的都有。
天知道在算法岗成天对着群秃头大肚男,这样的年轻男人对她来说有多养眼。
萃取时间是十一秒,徐桐指尖轻点在台前,收回落在男人球鞋上的视线,扬起一个迷人的微笑。
她推测他是附近某所大学的学生,学文或艺,平时会打篮球,但一定不是专业的体育生,毕竟肤色不像,肌肉也不像是特意练过的,很流畅自然。
有时店里人多,递咖啡时他会不小心碰到她的手。
手腕的皮肤很细腻,手指却布满厚茧。
弹吉他吗?或者贝斯?
徐桐总是坐在窗前,望着深夜玻璃窗上男人的身影发呆。
他们的对话从不超过五句。
直到这天难得没加班,徐桐和同事去了场小酒局,回到小区门口时还不算太晚,她想提前买好明天的早餐,顺便又点了杯咖啡。
便利店里的人来了又走,徐桐坐的地方始终只有她一个。
“咖啡不解酒。”
受困于醉意与清醒边缘之间,一杯温水放在她跟前。她也因此看清他胸牌上的名字陆炀。
还没来得及道谢,陆炀已经回到收银台前继续工作。
或许是酒精连带咖啡因带走身体太多的水分,尿意来得很急,徐桐头脑昏沉地走向收银台,询问是否可以借用卫生间。
时间正好是客流骤减的凌晨,陆炀没有拒绝,为她打开仓库大门,朝里指了个小隔间,告诉她,“灯在里面。”
说完,还递了包纸巾给她,“尽量别吐,里面不通风。”
他体贴地替她半掩上门,仓库瞬间失去店内明亮的灯光,徐桐眨了好几次眼才适应这里的昏暗。
她无意多做停留,解决完后想要尽快出去,谁知大步一跨被一个书包绊住,差点让她摔进纸箱堆里。
后知后觉的酒劲慢慢上来,徐桐费力解开缠在脚踝上的书包带子,好不容易重新站稳向前,虚浮的脚步又要让她倒下。
这次,她扑在了一个巨大的货箱上。没发出什么动静,因为上面的厚外套稳稳接住了她倒下的冲力。
徐桐认得这味道,她肯定这是陆炀的外套。
原来他在这里换衣服。
男人独特的气息将徐桐包裹,她将整张脸都埋进去,深吸口气。
他喷了薄荷香水吗?薄荷味浓郁到刺鼻。
还有……她提起脚边那个烦人的书包,俯身将露出一角的吸汗巾抽出,不知他是什么时候用的,这会儿已经全干了。
但,味道还留着。
最原始的,布满他气息的味道。
徐桐将那条吸汗巾藏在衣兜里带回了家,用整夜的时间复刻出近乎神似的精油。
她整夜整夜地将它滴在床头柜的扩香木上,舒适又安心地睡了很多个好觉。
事情本该到此结束,如果她没有偷窃上瘾的话。
焦虑是种可怕的情绪,会让人对明知是害的事物着迷,将注意力从问题上移开,来到那些会带来短暂刺激的事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