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黎面色苍白,说话都结巴了。
轿子里有人可怕,没人更可怕。
健身男和王韵离得最近, 立刻道,“花轿里怎么了?”
尤黎看向他们,深呼吸一口?气?,“是?空的。”他唇色发白, “……里面没有人。”
“鬼呢?有鬼吗?”
王韵突如其来的一问。
青石板砖铺就的宽道上,唢呐声不?知何时停了,黑夜中只静静停着?一顶大红花轿。
轿顶和轿身做成?了亭台楼宇的样式,足有三米高,镶金嵌玉,良木作雕, 用红绸点缀,远望去犹如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古朴典雅, 却因为层层压下来的厚重屋檐,过分深重的层高,让人止不?住地生?出几分窒息感。
像一个竖起?来的七尺三棺柩, 一座专门为新娘打造的小屋子, 坐进去,嫁进去,好似一生?都要?被锁在里面。
锁在这个看似繁复的梦里,被金银玉饰的重量裹挟住身, 被高高的门槛挡住脚, 一被抬进了这林府的深宅大院,这辈子就被困住。
再也出不?来了。
往后一看,童男童女?和喜乐队近乎绵延数里, 八抬大轿,排场恢宏,由此可见这场婚事的被看重。
花费了多?大力气?,专门为新娘打造出了一隅金囚笼。
尤黎攥着?被自己的手掀开的帘布,薄薄的一层红绸光滑如缎面,宛如人皮肤感。
是?顶好的料子。
尤黎望着?近在咫尺,贴到眼前却空空如也的花轿内,止不?住地发颤,“什么……什么鬼?”
他们三人都挨得很近,只不?过王韵和健身男蹲在地面上铺压着?红毯。
此时此刻,唯有尤黎独自站在花轿前。
“这群红妆队一看就不?像活人,你按理,推一推新娘怎么可能会是?人?”王韵紧咬牙关,打了个寒颤,还是?硬着?头皮往下说,“你仔细看看花轿里面。”
尤黎趴在轿杆上,闻言,撑着?把自己扶起?来,即使怕得脸色惨白,也还是?睁开了刚刚忍不?住紧闭上的眼睛,探头认真仔细地往里看去。
他小半个身子都探进了花轿内,眼前就是?本该是?新娘端坐着?的红长椅,脸侧就是?还在滚滚往下落着?红泪的烛火。
“人看不?见鬼……不?是?很正常吗?”
王韵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
“会不?会只是?你肉眼看不?见,但她实际上就端坐在你的面前。”
“你闭上眼仔细感受一下,里面到底是?没人,还是?……”
“有鬼。”
骤然一股阴冷从尤黎的心底四散,不?同于刚才副本强加在身体上,能让生?命力流失的冷,而是?他实实在在地害怕。
全身发冷发抖。
如果他眼前真的有鬼,尤黎现在探进去的深度,那么他足够和花轿里的这位新娘隔着?层红盖头,脸贴着?脸了。
尤黎攥着?红布的手指一下蜷缩地收紧,指心用力发白,呼吸一瞬变得困难。
但他还是?跟着?照做。
尤黎闭上眼,努力地深呼吸着?,去静静感受,待在这个花轿里静静感受,这个窄小的空间里除了他还有没有另外一“人”。
那份由内心而生?的阴冷在时间的流逝下却没有消失。
尤黎后知后觉,那好像不?只是?来自于心里的,还有身体上的。
门前的小厮尖声催促,“吉时即到”
是?在作催促。
“怎得还未有新人下轿?若是?误了时辰,家主怕是?会怪罪我等下人们。”
下人们这三字显然不?是?在指他自己。
而是?苏云扮作下人们的这群玩家们,眼见吉时快到,刚刚“阴兵借道”时从身体消散下去的阴冷又重新死灰复燃,蔓延上来。
由此可见吉时到时,新娘还未下轿的后果。
玩家们的职责在接二?连三迎来的事件下仿佛已?经清晰,他们是?被林府因大婚聘请来的下人,要?做的就是?一件事,确保此次的新婚万无一失,流程不?少地进行下去。
行将踏错一分一毫,怕是?都等不?到三天后逃离林府的任务开启,就直接通关失败,只会是?一个“死”字。
已?经把红绸铺到林府门槛前的苏云和何琪此时起?身催促道,“怎么回事?还有什么没做?”
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瘦高男在吹着?被火盆烫伤的手,呲牙咧嘴道,“干活啊,磨磨唧唧的。”
健身男面色难看,“是花轿里他吗根本就没新娘。”
王韵还在催,“怎么样?你感觉到了吗?”
尤黎软趴趴地倚在轿杆上,全身蜷缩起?来,好冷,真的好冷。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