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并没有像旁的亲王贵族一般的护卫队,只一个孤零零的侍卫,眉眼虽不及前人惊艳,却也有几分如出一辙的冷漠。
那人稳稳接住了尸体,像是半点没瞧见郑婉一般,先一步驱马奔出了视线。
见青年将弓往身后一放,似也要走,郑婉挣扎着站起身,擦掉唇角的血迹,朝他低低一鞠。
少女虚弱而低的声线如同一抹即消的雾气,堪堪萦过耳侧,又被风声吞并。
“三少主。”
马上的青年眉目轻轻一扬,神色却并不意外,并未停下欲走的念头。
他微抚坐骑鬓毛,轻轻一喝。
一步一步腾起的马蹄声中,少女平静的声音仍在继续。
接下来的话,却不是道谢。
“东南方的路上有埋伏。”
“二十一人。”
马上青年的身形瞧不出丝毫停滞。
他那匹马瞧着比不上旁人的品种精良,但速度却丝毫不见逊色,只一瞬便消失在尽黯的夜色里。
郑婉直起身子,几番尝试平稳呼吸,终是又被方才勉力说出的一番话逼咳出几口血。
耐着行出几步,她耗尽了最后的气力,眼前一黑,倒在了溅满血迹的枯木边。
···
已是逐渐逼近午夜,宫墙内远处一角不起眼的宫殿仍是灯火通明。
窗纸上透着人匆匆来回的身形,在静谧的夜里混合着浓烈的血腥气,引得路过的宫人时不时抬首驻足。
冬猎后按照习俗,是该邀着众人开宴庆祝,给狩猎所得最多之人也封个头彩。
今日可汗原也是打算照常参宴,只是坐到了主席上,看着眼前一照如旧的烈酒佳肴,他倒不知怎的没了兴致,吃喝入嘴也无滋味,反倒是只觉得耳边吵闹。
耐着性子又待了一会儿,仍是没个乐子,他索性散了宴,拾了壶酒,自己回了寝殿,斜倚在檀椅上坐着。
左右无事,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起汉室送来的珠串。
外殿萦了烛,火光映在珠身,透出温色浅浅的光。
一珠一珠往下按,手串时不时在掌中发出清粼粼的声响。
浅浅淡淡,挂在耳中,声调逐渐轻缓的变幻,余韵悠长绵软。
周围很静,他莫名想起郑婉每每在他身下痛不可遏时的喘息。
006可有受伤?
如指尖连弦珠音一般,碰撞在汗液里,叫人欲罢不能。
不知是从哪里修炼出来的一身勾人的功夫,明明那些个手段,搁在谁身上也该是痛的,她却是瞧不出一点不适的模样,嘴里冒出来的声音也像是浸满了快活。
软又媚,好听得很。
坐在这样的位子上,女人难免见多了。各式各样鱼目混杂,样貌其实是很不值一提的东西。
这些年来,便是万里挑一的绝色,在他面前也不过是最普通的基准。
就像贵族吃起饭来,菜色看得多了,总觉得大都不过如此。
说是山珍海味,入了口只觉得腻歪。
郑婉的出现,恰似一桌酒肉,边沿处摆着的一碟清口小菜。
看似与旁人并无两样,真尝到了嘴里,却是能叫人解腻的。
娇妇软骨,温香软玉吃的多了,偶尔现出一点带着凉意的违逆,不光无伤大雅,反倒是让人觉得不上不下,被那一点儿莫名的悖纲勾着兴致,从而延伸出淡淡的痒。
乖顺皈依也好,投怀送抱也罢,这些手段从来如此。再机灵些的,知道用些新奇的手段来钓一钓,他高兴了愿意陪着玩上两回,烦了也是照杀不误。
郑婉,其实并没有什么新奇之处。
只是她的眼神,他看得分明。
里头是什么情绪他不大在意,让他提起些兴致的,是她从来没有怕过他。
初见也好,后来的种种折辱也罢,她的眼神称得上平静。
他兴起时,各式各样的器具在她眼里倒映的格外清晰,她就规规矩矩地候在一边,从未像旁人一般有过半点战栗或惊恐。
她眼里有种更深层次的东西。
他虽说不清是什么,但决计是与从前的那些汉室女不同的。
说起来有些荒唐,但战场厮杀多年,天然的直觉告诉他。
眼前的郑婉,甚至是有些危险的。
说是危险,不过是个女人,总归是掀不起什么风浪。
落在他手里,好比是平日里的物件,忽然多了个机巧的零件,就显得比旁的珍贵了不少。
这样的女人,其实他很久前也见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