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更费神也更为严苛的一环。
她守在一旁瞧着郑婉拿了一方紫砂壶出来,先是取了井水,将水烧沸了几遍,再将水倒净,重新入凉水,如此来回几遍,后又添了些草药的边角料,再开始重复刚刚的步骤。
直到丛雨都记不清是第几回,才见郑婉真正开始入了草药。
炉中的火柴不可多不可少,只能垒成特定的高度,若有下降,必得随时往里添柴。
熬制时,人也要在一旁坐着,拿一把扇子,将火控制在一定的火候中。
无风还好,有风便更得小心,简直连一瞬的歇神都不能有。
到此为止,丛雨还在强打着精神盯梢,偏偏又听郑婉悠悠讲,每种不同药效的东西所需的火候与炼药手法也不同。
今日尝试的,也只是千取其一罢了。
不大夸张的讲,那一瞬间,丛雨瞧着那簇半死不活的火苗,有个冲动是想将自己也捣一捣扔进去炼了。
024故意和抱歉并不冲突
这一天折腾下来,饶是铁打的人,也被折磨得路都走不稳了。
眼瞧着丛雨魂都不知飘到哪去了,郑婉索性也先停了手边的活,叫她先回去休息,自己慢慢整理。
原本是说什么都无碍的性子,这一日下来倒好似换了个人一般,听到郑婉说让回去,简直是一刻都没停,立马就拖着自己那条蹲麻了的腿跑了。
郑婉瞧着她那副样子,禁不住低低笑了一声,自顾自收拾起这一地狼藉。
府里的侍从瞧见,倒是想过来接管,只是郑婉自有一套整理的章法,旁人也不好插手,只能在旁边干站着,时不时搭把手。
眼下炼药也没有旁的去处,只能将就着在闲庭里摆了个摊。
昨夜的雪还未化全,虽说手边烘着炭盆,这一日下来也难免冻得手脚发麻,郑婉的动作便迟缓了些。
收拾到一半,天也擦边黑了,才瞧见完颜异回府。
仆役刚在廊角点上灯,映着晚间不大分明的天色,灯影在晚风间摇摇坠坠,洒了一地的清辉。
清阔挺拔的身影自碎金般的光影上踏过,细碎柔和的光斑轻轻打在身上,他眉目这时候总有种很有欺骗性的清隽。
郑婉抬眸朝他瞧过去,自然地搭话,“少主回来了。”
完颜异看她。
或许是她话迎得自在。
异样之处,倒在于并不异样。
完颜异走过去,瞧她里三层外三层包得严严实实,怕是一个不小心便能被身上这堆衣服给坠倒了,“穿这样厚。”
原是只有一件,到了正午,许是地气仍是凉的,郑婉反倒是越发觉得冷了,便回屋又给自己加了一件,眼下也并没有暖和多少。
郑婉点头,“今日比昨日好像还冷些。”
说着话,手头上的东西也总算是在一旁人的搭手下收拾完了。
郑婉便走了几步到完颜异身边,伸手去牵他的手。
她也不说什么,只是把自己的手塞到他手心里暖。
简直冷得像块冰。
完颜异瞧她。
还不待他说什么,便见郑婉小小的一张脸缩在几层毛绒绒的帽檐里,一本正经地示意他去看一眼天色,“少主瞧,已是晚上了。”
完颜异算是个讲理的人,也就把她的手合握在手心,“回房吧。”
郑婉被他拉着,或许身上的衣服太累赘了,他步子又大,走起路来便不可避免地有些喘。
呼哧呼哧的,有种与她平日里模样很相悖的笨拙。
于是完颜异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她的年纪。
十七,比他小了有五岁。
其实是很轻的年纪。
一路到了房里,完颜异便松开郑婉的手,“那边有炭盆。”
郑婉却反手又牵住了他。
她的手暖了些,但还是很凉。
掌心摊开,与他的掌心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这个动作突破了亲密的界限,却又并不很过度,于是变得很难界定。
郑婉好似并非故意使然,而是又很轻地压了一下。
她眉心微微蹙了一瞬,抬头道:“少主原来的掌心并没有这样热,体温高了不少,看来这次伤得不轻。”
她素来对血腥味很敏感,即便完颜异已经提前处理过伤口,几乎方才他靠近的一瞬间,她仍能感觉到异常。
完颜异愣了半瞬,随即神色如常道:“还好。”
郑婉轻轻松开他的手,慢慢开始解外衣,话没有说得太明白,“大约与昨晚的事也有关。”
“找不到线索,”完颜异把氅衣随手一搭,坐了下来,“他心里自然压不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