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说得微妙,青年却并不纠结其中深意,只淡淡答了一句,“你我之间,只有一件事是不该想的。”
郑婉不由好奇,“什么?”
“旁的男人,”沈烈微微一笑,“例如贺将军。”
原以为这事算是掀篇了,谁知他仍是揪着不放,郑婉不由叹气,“我方才说得分明,我与贺瞻...”
话说一半,冷不丁被人打断,“郑婉,既然你同贺将军情分寥寥,我看是无需直呼其名。”
他盯着称呼揪词抓义,郑婉眼下也是不想触他霉头,于是好脾气地改口,“我与贺将军之间,并无瓜葛。”
沈烈不为所动,“那也不许想。”
郑婉无言,“沈烈,”她强调,“你今年已是二十有二。”
这样已是及冠的岁数,无论前凉还是南宋,配有家室的人早已不在少数,哪里有人还同他一般少年心性。
沈烈却并不觉有什么,“那又如何。”
他认得坦然,郑婉哑巴半晌,终是认命垂眸,“总是说不过你。”
沈烈闻言还算满意,收回手,自顾自扣好药罐,没再同她扯东扯西。
郑婉想到什么,轻轻一笑。
她心下对沈烈的少年脾性无可奈何,自己倒也未能多么成熟。
拌嘴搭腔,这段时日半点不见少。
细细想来,内容其实无聊,但身在其中,莫名很有意思。
她曾以为她的性格太过极端,或许很难会有这样真情实感放松的时刻。
眼下这样的状态,着实同她所构想的大相径庭。
沈烈不厌其烦,“笑什么?”
不知从哪修炼的眼力见,他总是对她的状态很敏锐。
郑婉含笑抬眸,静视他一会儿,轻轻开口,“我想我大概真的很爱你,沈烈。”
这样的情话太过直白,郑婉预想自己总该有些难以启齿。
但话当真出了口,竟无半点磕绊。
行云流水般自然。
青年眉目依旧清寒,却有隐隐一层笑意浮光掠起,似要从眼底倾出。
“我知道的,”他长睫上洒着一层朝阳的光色,答得很专注,“我也很爱你,郑婉。”
初阳高升,远处晨时连绵钟响。
郑婉听得声音,垂了垂眸,索性抬指在他脸侧一拢,最后倾身覆他唇上一吻,“时辰到了。”
第108往前走吧。
出雁门关前,郑婉又同沈烈指了个方位让他去买了罐脂粉遮颈上的伤口,不然就这样回去也有些难以解释。
这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沈烈听了,也没说什么,只是再回来时,早些时候分明缓和了一些的态度又变得很微妙。
他从来是不考虑让郑婉自己动手的性格,此番买回来后也是自己一言不发地帮她上。
这期间又是很难受。
其实沈烈更可怕的模样她不是没见过,毕竟刚刚认识的时候,二人间都是行于刀尖上的交锋,稍有不慎便朝不保夕,但即使那种时候,都没有此次来得让人无所适从。
明明伤在她身上,他脸臭得活像是自己被人掐了一遭。
他那头自己生气,郑婉也是心虚。
耐着性子同他搭话,倒也都不咸不淡地回了,但那副模样,分明就是过不去槛,简直难伺候得很。
好不容易遮住了淤伤,那股子让人窒息的压抑感才算松解了些。
郑婉自觉是松了口气。
坦言而讲,她从前自作主张做的那些事,桩桩件件提出来,都比今日这件值得人生气得多。
但那时沈烈的反应都是平淡,听了她的解释便点到为止,即刻掀篇。
不知不觉,她大约也放松了些警惕,总觉得他或许万事心中自有成算,故而也不会如常人般焦急易燥。
直到今日才看清,他原也是有些性子的人,只是在意的点着实有些清奇罢了。
此番她也实在是吃了个教训。
若有下次...
郑婉腹诽。
“若有下次,”青年似能听到她的心声一般,停了动作,忽然盯着她,冷不丁开口:“也不准瞒我。”
郑婉怔了一瞬。
这人读心的本事也太过犯规。
她沉默一瞬,叹了口气,“若有下次,你仍如此番一般生气,我实在是...有些不知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