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元山坐上副驾驶,担心?看他一眼:“年纪实在?是大了,受这?一病打击,兽医说我?们要做好准备。”
做什么准备?苏煜绷紧脸,元宝年纪是大了,可它一直都很皮实!
苏煜闷不吭声,一路飞快把车开到大伯家。
到家时大堂嫂已经煮好了小米粥和鸡肉,但元宝似乎只想睡觉,苏煜把粥递到它面前,它眼睛也不睁。
苏煜不气馁,隔一会儿?就把冷掉的粥热一下,试图叫醒它喂它吃。
折腾到快十二点,他又一次从房间走出来,钻进厨房。
“你别折腾了。它不吃你别逼它,肯定是吃下去难受。”苏元山没睡,一直待在?客厅,这?会儿?困乏地劝他。
苏煜脚步顿了顿,还是走向厨房,打开冰箱:“还有没有新鲜鸡肉?”
苏元山叹了口气,跟着他进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块鸡肉给苏煜煮,又盛出刚刚重煮了一锅的小米粥。
“生?老病死,自然规律。”边盛他边低声劝。
“我?知道。”苏煜闷声回。他见得生?老病死并不比谁少,是他愚钝,刚以为?自己悟了,转眼又迷惘。
*
这?次苏煜端去的粥,元宝总算吃了一点儿?,但鸡肉一点儿?没动。
苏煜没批评它,看它吃下粥眯上眼想睡觉,坐在?它旁边,顺着它的毛哄它睡。
第二天起?来,元宝又吃下了一点儿?粥。
“我?看行,这?是慢慢缓过来了。”大伯说。
“是吧!”苏煜熬红的眼里冒出亮。
瞎给孩子希望。苏元山看了糊里糊涂的父亲一眼,看向苏煜:“小煜你不去上班吗?”
“去。”苏煜本来想请假,但他上午有手术,如果请假,手术排期就全乱套了。
他请了下午的假,陪了元宝一下午,又带它出去晒太阳,又找出它过去最爱的玩具来玩,想尽办法,冀望它能精神起?来。
当晚陆回舟出现时,苏煜正?抱着元宝,坐在?明康医科大学?的一张地处偏僻的石头?长椅上。
“元宝出院了?”陆回舟先问,接着才注意到苏煜神色不太对,“怎么了?”
“元宝,”苏煜停顿了下,“它不吃东西?,可能不好了。”
他声音沉抑得厉害,陆回舟蹙起?眉,看向他膝头?的元宝。
初看只以为?它是在?闭目小憩,有了苏煜的话,陆回舟这?时才发现它很虚弱,眼睛无神,毛发全无光泽,说是趴,更像是瘫在?苏煜怀里。
“元宝。”陆回舟蹲下来,叫了它一声。它全无反应,没有了以前的警惕。
“兽医怎么说?”陆回舟看向苏煜。
“没什么好办法。”苏煜说着,把怀里的元宝紧了紧。
“这?里,是我?第一次见到元宝的地方。”苏煜低声说。
“不知道它流浪那段时间是怎么过的,它那时候那么小。”
“它每天都在?这?里等?着我?,好多天,我?才肯带它回家。”
“我?刚带它回去的时候,它还怯生?生?的,后来像是确认了我?要养它,才自在?起?来,再后来,就占山为?王了,比我?还像家里的主人。”
苏煜说着,很浅地牵了下唇角:“它还心?眼小,爱吃醋,不喜欢跟别的狗一起?玩,我?每次带它去跟别的狗碰面,它都脾气很坏,人家靠近我?一点,它就要扑上去咬。”
说着说着,苏煜那一丝笑容收敛:“都怪我?。”
陆回舟看向他,蹙了蹙眉。
“我?最近很少留意它。”苏煜摸着元宝说,“明明它都住院了,我?也没有去看它。”
“去那里,你自己就会住院。”陆回舟冷静提醒。
苏煜脸色并没有好看一点:“它很依赖我?,我?车祸住院那段时间,它住在?我?大伯家,那时候就总是不开心?,不好好吃饭,也许肠胃就是那个时候变坏的。”
苏煜说着,低下头?来,手指紧绷着,抚摸元宝的动作却又很轻柔。
天气开始热了,他穿了短袖,从右腕延伸至小臂的伤疤裸露着,十分显眼,让陆回舟骤然觉得他此刻像个要碎裂的娃娃。
“不要想那么多。”陆回舟坐到他旁边,沉声说,“你自己说过,不要只看见他们走,要看见他们来过。”
“我?瞎说的。”苏煜看向他,红着眼圈,“我?根本没那么透彻!”
他说着,停顿一会儿?,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这?个,我?还一天都没给元宝戴过。”
那是块小木牌,一面刻着元宝的头?像和名字,另一面刻着苏煜的电话。
这?并不是苏煜在?1998年用作练习的那块,应该是他回归25年时另刻的,不知道他是哪天刻成的,木牌打磨得很光滑,没有一根毛刺,顶上留了洞,但还没穿绳子。
陆回舟沉默了一会儿?,安静问:“怎么出来的?我?陪你回家。”
“开车,我?不想回。”苏煜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他觉得也许元宝能想起?小时候的事,能打起?精神来。
“起?风了,万一变天,你要让元宝淋雨?”
那自然不要。
苏煜还是磨磨唧唧又坐了会儿?,才抱着元宝站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往停车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