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啊!”陈思敏急得满脸通红,娇俏桃心脸写着无辜冤枉,“上次你讲的时候我就叫你小声点,当时彭子豪就在我们后面站着啊。”

蒋慈回忆起陈思敏说的场景,懊恼皱眉,“唉!”心里明明说的是粗言秽语,结果因为做惯淑女一出口就变成叹气。

陈思敏起初也不敢相信蒋慈居然想学这个。但蒋慈语气豪迈,眼里全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采飞扬。她还头头是道,声称每个人都应该释放自我,破开阻力,在极限速度里哪怕只有一瞬间摆脱压抑都已超值。

“你是不是看太多次《天若有情》了?又是你自己说刘德华不算靓仔。”

陈思敏当时根本听不懂蒋慈在说什么。

“那怎么办啊,他是约你去飙车吗?”陈思敏小心翼翼地问。

“不想理他。”

第二天放学的时候,彭子豪骑了台哈雷fat ? boy停在校门。也就只有他敢这般堂而皇之,换了其他同学能激得MISS们从三楼办公室踩着上年圣诞节大酬宾在利园商场买来的两寸高跟鞋,咚咚咚碾平每级低矮楼梯,赶到校门怒斥这种皮包铁的高危操作。

下一秒便是召你家长。直奔主题痛陈你的叛逆无知,夹枪带棒暗讽你要成绩没成绩,还敢如此胡作非为,让你父母也觉教育失败生块叉烧好过生你。随后语锋一转,价值观拔得离地三千尺,可怜天下园丁心,这般周全是为了你成才成仁,你却毫不顾惜生命危险,老师好痛心啊。

彭子豪哪会有机会见识这种阵仗。今日他终于穿了一次校服,白色衬衫大大敞开,紧身黑色T恤勒得他更加瘦削。连头盔都不戴,生怕有损喷了半瓶啫喱水才固定的发型,倚紧车身姿态潇洒。

蒋慈刚出大门,目光就被深深吸引。

好靓仔。

她说的是车。

“蒋慈。”彭子豪一眼就望见了她,开口叫住,“要不要试试?”

蒋慈蠢蠢欲动的心居然想自己点头同意。但路过的同学频频回望这一男一女,视线窥探着这个出了名冷淡的女同学到底会不会答应有钱有型的彭少。

她没回应,直接走开。

彭子豪骑上车,低速驶至她身旁。无奈速度实在太低,他不得不双腿撑地滑行,霎时像只跛脚螃蟹,脚尖刨地,狼狈不堪。

“过两日我跟几个朋友要去山上练短道,你要不要来?”

蒋慈瞥了眼彭子豪,继续往前走。

她当然想去。陈思敏不理解很正常,在这个恪守社会规范尊崇上流文明的校园里面,同学们恨不得出门都由四轮架抬,方显身价高贵。这种粗鲁野蛮的交通工具既危险又廉价,多看一眼都要摇头。

彭子豪却没有过分保守迂腐,坦然接受蒋慈兴趣,令她颇为惊讶。尽管她也明白,这不过是男人为了追求自己施展的套路。

“来吧,蒋慈。”彭子豪实在忍受不了自己不停忍受路人白眼,甚至那个骑单车的阿伯都比他快,“想学为什么不来?感兴趣就一起啊,有什么好犹豫的?”

蒋慈停下了脚步,“几点?”

她回头,眼见彭子豪从片刻怔忡到喜逐颜开。

“我去接你。”

“不用,你就告诉我在哪里,几点,我想去就会去。”

彭子豪说了个时间,“那边有点偏僻,到时候我送你回家吧?”

蒋慈没有回答他最后一句,继续目不斜视往补习班方向走。身后彭子豪兴奋大喊,“你一定要来啊!”

△△△

夜风习习自蜿蜒山道划破21寸重机车身,发动机轰鸣时高时低,随一闪而过的黑色车影由远及近,在路旁极速瞬移后又由近及远。

车手宽阔平直的肩线裹在一件薄而紧致的夹克里,修长手指在夜色中操控方向。

轻捏离合,发动机转速加快后挑档,油门加紧碾着笔直山道如野豹狩猎疾驰,无视并道而行却被自己抛在身后的其他机车。

虽然好几个月没来,但熟悉路况在脑里已丈量过上百次。保持速度不再加速,靠近左侧山体后压低车身摆脱弯道离心,折叠长腿贴地险些擦破牛仔裤身,随着轻快的过弯车身竖直往山上奔去。

在疾风中抵达山顶。

减速,刹车,大长腿撑地,不使用耍酷的甩尾急停以示车主对机车的爱惜。摘下头盔,发型却纹丝不乱。

原来是新义第一平头靓仔何靖。

山顶观景台往远处看,这样的俯瞰视角是上帝为人间安排的杰作。九龙不夜城内银河细沙般的星星点点,灯红酒绿熠熠夺目,哪看得见暗无天日的肮脏角落,哪听得见浑浊嘈杂的走鬼摊档。

何靖在指尖烟雾中感受片刻宁静,下一秒却被发动机尖叫打破。

在山腰超过的那三台重机终于登顶,银色喷漆在路灯下分外刺目。三个车主熄车后对话几句,为首那个短发斯文男拨一拨被头盔压塌的额发,领着其余二人朝何靖走来。

“嘿,你车开得不错啊怎么称呼?”

他从裤袋掏出登喜路,一支递给何靖,又散给其余两人。客气周到,果然是个斯文人。

“何靖。”接过烟后刚好手里那支已经燃尽,何靖直接点上。

“我叫子豪,”彭子豪笑了下,“这边山路我们也扫了三四个月,没见过比我车快的。难得今日撞见你,我想和你来一局,玩不玩?”

何靖侧身靠坐车上,转头看这三个摘了头盔第一时间整理发型的公子哥,言谈举止礼貌自满。带头这个应该家境最好,被众星捧月太久,否则不会有“我现在不服”的幼稚错觉。

“想怎么比?”

何靖回问。玩玩就玩玩,反正每个山顶夜晚时间漫漫,就当找点消遣。

彭子豪勾了嘴角,“很简单,就是比快。从这里经郊野公园沿山道下山,到山底的山庄石牌标志那里做终点,怎样?”

“可以。”何靖将烟蒂扔到地上,用鞋尖碾熄,准备上车。

彭子豪朋友听完已经先行一步,驱车至山底做终点裁判。另一个则留在山顶发起比赛号令。

“彭少,今晚这么冲动?”狐朋狗友讥笑,“有没有带装备啊?赢了车我怕那个靓女不仅要跟你学车,还要跟你有下半场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