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羚仰着脖子,有些口干舌燥地看着对方,听到金静尧语气很?轻地说:“待会?儿好好拍。”t?
-
黎羚重新回到片场,发现不知为?何,其他人?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怎么?了?”她问?副导演。
副导演愁眉苦脸地说:“导演说这场戏没?有剧本。”
黎羚:“啊?没?剧本怎么?拍?”
其实黎羚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她以前也演过那种自由舞台剧,没?剧本照样可以演。
不过,像金静尧这种控制狂的类型,突然也搞得这么?实验放飞,就很?奇怪了。
“谁知道导演怎么?想的……”
“好奇怪啊,他不是从来?都最讨厌即兴吗?”
摄影师在旁边架好机位,其他不相干的工作人?员都打?算离开?。
这场戏不仅没?有剧本,导演还要?求清场。
当然,他的片场向?来?都不喜欢有太?多不相干的人?,不过人?这么?少,还是头一次。
黎羚忍不住问?他:“导演,你到底打?算怎么?拍?”
金静尧说:“就那么?拍。”
黎羚:“……”
-
开?机了。
曲终人?散,舞台上重新变得空空荡荡。
黎羚故意要?给金静尧捣乱,一上来?就自己瞎编台词,说:“你有完没?完,我都困了。”
金静尧说:“再等一等。”
黎羚冷笑:“你不会?以为?给我看了个无聊的演出,我就要?对你感恩戴德吧。我就没?看过这么?烂的舞,你们剧团的人?果然都是些废物。”
金静尧说:“我知道。她们都不如你。”
即兴其实很?考验演员的临场反应。
稍有一句台词接不住,这场戏就完全垮了。
黎羚以为?像金静尧这样、平时拍戏那么?死板的人?,很?快就要?受不了。
但他进入角色很?快,即使没?有排练,也完完全全地变成了周竟。
他轻轻地帮她将头发别到耳后,看她的眼神有一种充满压迫的温柔。
他说:“再等一等。”
他们躲在黑暗的角落里,静静地等待着最后一名保安离开?了剧院。大门被锁了起来?。哐啷哐啷,链条猛烈地摇晃、敲击。微弱的脚步声被吞进黑暗里。
万籁俱寂。世界陷入死亡。
金静尧说:“好了。”
他推着黎羚的轮椅往外走。
在剧院后台的地下室里住了这么?久,阿玲还从未想过再去看外面的世界。
黎羚十分精准地演出了阿玲色厉内荏的不安。她回头看他,看似愤怒、实则有些惊惶地握住了轮椅的扶手?。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的语气都变得尖锐了。
周竟捕捉到她的视线,对她微笑了一下。
“别怕。”他说。
黎羚被推到了舞台上,正正的舞台中央。
轮滑声在木地板上发出令人?不安的震颤,仿佛地板随时将要?坍塌。
面对着空无一人?的观众席,她的呼吸渐渐地急促了起来?。这一幕太?久违,也太?令她渴望。
阿玲和疼痛,和黎羚的疼痛合二为?一。她们都曾被舞台深深地伤害,却又没?有哪一秒钟,希望能重新站上去。
金静尧或者说周竟弯下腰,仔仔细细地帮她整理仪表。梳头发,抚平衣角的褶皱,拭去脸颊和手?的灰尘,令她重新变得光彩照人?。
他有严重的强迫症,每一天都遵循同样的流程,来?对她进行清洁和整理。
她从来?都觉得,自己只是流程的一部分,是物件,是程序。他在她身上满足可笑的控-制欲。
但,没?有哪一次,他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她甚至在他的眼睛里读到虔诚。
“你可以跳舞了。”周竟对她说。
“跳吧。”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月光下隐去,又逐渐变得明亮。时间?在他的眼底漂浮。他注视着她,眼睑微微颤动。开?始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