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接伸出手,捂住了对方的眼睛。
低垂的睫毛在她掌心轻轻颤动,像一只脆弱将死的蝴蝶。
黎羚被那种温热的、鲜活的触感吓了一跳。
她总是以为他会很冷,他的外表给人这样的错觉,让人以为他是什么冷冰冰的、没有生气的存在。
但其实他的面容和记忆之中一样柔和细腻,有着年轻男人正常的热度。
好消息是,金导演没有再躲,也没有骂她。
她将这当成默许,或者邀请。
手指很缓慢地摩挲过他的鼻梁,侧脸,下颌,最后是喉结。
黎羚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台词也好,人物分析也好,平时最擅长的那些胡说八道也好。
可是她好像被看不见的透明胶带堵住了嘴巴,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她突然生出一种古怪的、接近于亵-渎的错觉,好像自己在面对一尊只能够被仰视的神像。
教导他是错的。
触碰到他都是一种罪过。
她没有注意到神像微阖的双眼,究竟是什么时候重新睁开。
“是这样吗。”金静尧用很低的声音问她。
他的手指动了一下。
像在回应她的动作,冰冷的指尖一寸寸地往上移。指腹好似不经意地、粗暴地擦过她的嘴唇,又在那里反复停留。
跨越了整个英吉利海峡的士兵,终于从冰冷的海水里爬出来,看到了诺曼底的日出。
-
浴室的门被人猛地推开。
“啪”的一声。
对方手中拿着的清洁工具掉到地上。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小刘应该会向无知的自己发来警告:不要上班,不要上班,不要上班。
大病初愈、第一天复工的他,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看到了自己永生难忘的场景。
第 13 章
在一个非常尴尬的场景之下,你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不要比对面的人更尴尬。
黎羚转过头,完全不尴尬地提醒小刘:“早上好,你的扫把掉地上了。”
小刘“哦”了一声,弯下腰捡起拖把:“好的,谢谢提醒,早上好……不是,等一下。”
“你们俩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每次都让我遇到?”他的说话声陡然抬高。
金静尧根本没有理他,还是盯着黎羚。
或许是错觉,她觉得年轻男人的视线很低,像是在看她的嘴唇。
灯光昏暗,仿佛一束摇摆不定的篝火,深深探进幽深的洞穴。
她感到轻微的紧张,口干舌燥,而后回忆起被对方的拇指抵住的感觉。
小刘:?
闹呢,怎么眼神又对上了。
“你们什么意思,是要当我不存在吗。”他更加悲愤地说道,“你知道吗,我这几天做噩梦,都是那天早上推开门……”
黎羚回过神来,十分同情地看着他:“太好了,今晚的噩梦有新素材了。”
小刘:?
“开个玩笑。”她话锋一转,又正色道,“刘老师,您千万不要误会,我和导演只是在走一走戏而已。”
金静尧轻哂一声:“刘老师。”
他往外走了几步,拎住刘老师的衣领,像丢扫把一样,将瘦弱的刘老师丢到门外。
咔哒一声。门被严实地锁上。
年轻男人转过身。
被打断的课程得以继续。
巨大的影子,仿佛张开的蛛网,盘踞着整个墙面,一点点将他的猎物蚕食。
-
听说架子上有东西掉下来,差点砸到导演,道具组吓了一跳,又对片场进行了一次非常彻底的安全检查。
这稍微耽误了一点时间,黎羚正好将剧本又读了一遍。
这场戏拍的是周竟和阿玲关系的破冰。
阿玲让周竟将自己抱进浴室洗澡,却在里面很久都没有出来。周竟撞门进去,才发现她竟然试图淹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