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玲也?看?着他笑。
和所有?陷入热恋的人一样,他们?之间不再需要任何的对话,只是看?到爱人的脸,就想要笑,心中生出?天然的喜悦。
恋爱本身就是一种退行?。
这样笑了一会儿,气氛又变得暧昧和胶着。
阿玲不好好地让周竟涂完指甲油,反而?乱踢他、像小动物一样蹭他的脖子和下颌,让这张干净苍白的脸,也?被涂满了鲜艳的红,变得乱七八糟。
周竟佯装生气,覆了上来?,压住她的手脚,不让她再乱动。
她仰着脖子,假装害怕,身体却主动地迎合上去,眼睛和嘴唇都亮晶晶的,在等他吻她。
红是危险的唇印,是欲-望,是交织在空气里的红线。是她施加给他的颜色。
他们?对视了几?秒钟。他并没有?吻她红润的嘴唇,反而?弯下腰,捉住另一只残缺不全的腿。
“这只腿也?要画的。”周竟语气很温柔地、很周到地说。
他用?手掌摩挲她的疤痕,一点点地,动作很轻。
无论?多少次,这样的温柔,都会让阿玲怦然心动。他在跟她的身体对话,一遍遍地,不厌其烦地告诉她,她真的很美?。
他在丑陋的疤痕上画画,认认真真地落笔。
她被他压住了,看?不到对方在画什么,只看?到年轻男人低下头,露出?非常专注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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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问他:“你在画什么。”
他说:“我想在这里写我的名字,你会生气吗?”
本来?只是故意这么说,想要逗她生气,没想到她脸上竟露出?幸福的笑容。
“好啊。”她说,“那我也?要在你身上写我的名字。”
他愣了一下,手中的笔突然停住,转过身,用?一种更为?复杂的、接近于审视的目光,凝视着她。
“怎么这么看?我?”阿玲说,“名字写完了吗?我要来?检查”
周竟仿佛下定某种决心,一字一句说:“你先闭上眼睛。”
她听话地闭上眼,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动静。柜子里的门被打开,再合上。有?什么东西被轻轻地拿了出?来?。
不需要周竟再说“睁开眼”,她已经?知道,他要给她的是什么。
周竟站在床边,表情既紧张又雀跃地,将崭新的假肢递到阿玲手边。
恍惚之中,她觉得他还给她的,是风筝的心,是小鸟被折断的翅膀。
她并不觉得快乐,而?是被巨大的失落所笼罩。
可是他看?起来?好幸福,像全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于是她该觉得幸福。
幸福像一种致命的毒素,从心脏扩散到四肢,直到浑身都被麻痹。幸福是一束流星、一捧烟花,会在最美?丽的时刻坠向黑暗。
或许她真的哭了,否则无法解释,周竟为?什么突然变得手足无措,坐回到她身边。
阿玲望着他的眼睛,轻声说:“所以,你已经?不需要我了吗。”
他的表情一下子慌了。
本来?想要抱她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中。花了很多钱才买到的、非常昂贵的假肢,也?“啪”地一声掉到地上。
“不是的。”周竟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以为?你会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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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向她解释:“只是我的戏要开演了,我希望你能够坐在第一排去看?……”
他越来?越紧张,话说得语无伦次,手不知道往哪里放,眼睛也?不知道该看?哪里。假肢掉在地上都不去捡,真的好笨。
只是因为?她的一个?表情,他就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每天在地下室里走来?走去的男一号,又变成一只巨大的、不敢和她对视的玩偶熊。
阿玲被他逗笑了。
“我跟你开玩笑的。”她微笑着说,“谢谢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
周竟深深地看?着她,说:“好,你一定要来?。”
他会把最好的位置留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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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戏拍到这里,才终于喊了卡。
金静尧想要过来?帮黎羚擦干眼泪,却被她躲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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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仰起脸,眼角还噙着泪花,露出?和阿玲如?出?一辙的笑容:“导演,我们?要不要再来?一遍?”
金静尧问她为?什么。
“我觉得我最后的反应不一定是对的。”黎羚解释,“也?许阿玲拿到假肢会很高兴,不会这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