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男人伤势未愈,眉目凌厉,眉心?一道长长的?疤痕,更加令人心?生畏惧。
他揪着杨元元的?头发,在他耳边说:“你也不想?红了以后,突然被人曝光是个霸凌犯吧?”
杨元元被他狠狠踢了一脚,跌在地?上,第一次用有?些恐惧的?眼神,仰望着对方。
“你、你想?要什么。”他颤声问。
周竟笑了笑,居高临下?地?蔑视着他。原来反抗也没有?这?么难,那些伤害的?人也没有?那么强大。世界只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一切都能被他踩在脚下?。
他语气很轻松地?说:“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
“哦,对了,我要钱。”
周竟拿到了钱,偷偷地?给阿玲买了一副新的?假肢,想?要当作节日的?礼物送给她。
但?他也有?些犹豫:如果阿玲真的?站起来了,不再?需要他了呢,那该怎么办。
他将假肢藏进了柜子里?,决定暂时先不让她发现。
拍到这?里?的?时候,他们也花了一点时间,讨论接下?来的?剧情走?向。
金静尧觉得,阿玲笨笨的?,不会发现周竟的?小动作。
黎羚却很笃定地?说:“她一定会发现的?。”
“为什么?”
“他们在地?下?室里?朝夕相对,周竟有?什么事情可以瞒住她。”
“那她会讨厌他吗?”金静尧轻声问。
黎羚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奇特的?笑容:“不,她会很高兴,还很会配合周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金静尧怔住。
“因?为她也爱他,她也想?留在他身边。”
黎羚说这?句话时,几乎带着一种?微妙的?、献祭般的?语气。
金静尧看了她一会儿,就说:“好吧。”
他很快就敲定,让黎羚按自己的?理?解去演。
副导演在一旁偷拍,并配上旁白:“看,导演现在简直是没有?原则了,阿玲说什么就是什么。”
在为数不多的?时间里?,周竟和阿玲心?照不宣地?维系着地?下?室的?秘密与谎言,和这?段岌岌可危的?关系。
他还是会每天悉心?地?照顾她,帮她梳头、喂她吃饭、帮她擦洗身体,将她当做自己的?人生大事。
但?在地?下?室以外,他的?地?位今非昔比,不再?是那个被人看轻的?临时工,而是万众瞩目的?潜力股演员。
回到家时,他不再?沉默,脸上总是挂着意气风发的?笑容。他越来越挺拔、英俊,学?会了讨好女人,会给阿玲带来琳琅满目的?礼物。鲜花、香水、新的?衣服首饰。
他将她打扮得越来越漂亮,甚至比剧团里?的?女一号更漂亮。他时常会在地?下?室里?排练,走?来走?去,请求阿玲和自己对台词。
她嘴巴很笨、说得不好,但?他看着她的?眼神总是那样专注,好像她才是他唯一的?女主角。
有?时候,阿玲兴致起来,也会穿上新裙子,在轮椅上和他跳舞。
原来轮椅也是可以跳双人舞的?。
周竟站在她面前,为她弯下?腰,像一棵高傲的?树。她在他的?掌心?下?旋转、摇摆,热烈地?绽开。大汗淋漓,变成一朵洁白的?夜合花。
她不再?需要舞台和灯光。
他的?注视就是她的?舞台,是她的?河流、她生长的?土壤。
杀青前一天,黎羚又回到那个光线昏暗的?浴室,她将要拍摄自己的?倒数第二场戏。
浴室还是和当初一样,波光粼粼,光与影织成一片荡漾的?、靡丽的?海。
但?是男女主角之间的?气氛,已和最初截然相反。
周竟不需要再?驯服阿玲,不需要再?从清洁里?得到关系的?秩序。
他们是彼此相爱的?人,仅此而已。
他温柔地?将她抱进狭小的?浴缸里?,像在注视着河水中的?烟花。
黎羚不知道这?位年轻导演又施加了怎样的?魔法。他将这?小小的?浴室变得这?么潮湿、雾蒙蒙的?,像是生了一场绚烂的?热病。连镜头都是暧昧不明的?。
她坐在浴缸里?,膝盖动了动,像人鱼的?尾尖微微摇动,不动声色的?引-诱,突然仰起脸说:“导演,你要不要进来。”
这?话一出,双方都愣住了。
黎羚念错了台词。
她应该说“周竟”,不应该说“导演”。
她低下?头,心?情尴尬,几乎羞愧于自己的?低级错误,又怕对t?方察觉了这?错误背后更大的?秘密。
此时,导演应当喊卡,他们再?重来一遍。
但?黎羚等?了一会儿,对方很沉默,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他们像是心?照不宣,在守卫着同一个秘密。
她还是不敢抬头,对方的?视线凌驾于她,像一片捕捉她的?渔网,令她无处可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