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明擎看起来完全傻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她?,瞳孔睁大?,嘴巴却抿得很紧,很用力,好像也?被拉上一道拉链。
多年以前,在父亲的葬礼上,她?将他的相机砸烂时,他似乎也?是同?样的表情。
她?“哐”地一声?砸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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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黎羚又?做了很奇怪的梦。
她?梦到爸爸娶了新的太太,对方牵着一个年幼的弟弟。
弟弟从阿姨的背后,露出一张玉雪可爱的脸,怯生生地对着她?笑。
她?愣了一下,说:“这不?是妹妹吗?”
弟弟不?高兴了,立刻甩脸色离开,还拿着笔在笔记本上画圆圈诅咒她?。
但他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她?将他抱在怀里,哄了他很久,总算听到他叫她?一声?“姐姐”。
他将圆圈改成爱心送给她?。
他的声?音软软的,像一块绿豆糕,她?的心都融化了。
她?想哄他再叫一声?姐姐,但不?知为何,下一秒钟,弟弟的身?形就变得很高大?。是很高很高的树,在月色下生长。
明明应该是她?抱他,反而变成他将她?搂在怀里。
他们坐在光线黯淡的地下室里,白床单堆着交叠的身?体,他抬起她?的脸,用有压迫感的嗓音,低声?对她?说:“姐姐,我来吻你了。”
黎羚吓得清醒了过来。
她?的心跳得很快,呼吸也?很急促。已经忘了自己梦到什么,但醒来的感觉,比起惊吓,竟然更多是遗憾。
那似乎是一场很好的梦。
她?的人生有许多错误,骆明擎是其中之一。如果她?从来没有遇到过他,如果那一天走?进她?家门的另有其人,也?许她?会比现在幸福许多。
但人生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黎羚从床上爬起来,洗了把脸,打算出门去?晨跑。
刚一推开门,就看到骆明擎又?站在她?门外。
他似乎刻意打扮过,光采照人,像晨间剧里的王子。尽管如此,这并不?能掩饰他眼底的阴霾,和眼下的一圈淡青。
“对不?起,黎老师。”他语气柔和地向?她?道歉,“昨晚我太着急了,我不?应该对你说那些话的,没有吓到你吧?”
黎羚有点烦了,说:“你又?想怎么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帮你买了早餐。”他说。
她?“哦”了一声?,觉得这一招好没新意,从他手?中接过早餐袋,有些敷衍地问:“豆浆加糖了吗?”
“当然没有。”骆明擎很温顺地说,“你说过不?要糖的。”
他看到她?愿意收下自己的早餐,表情高兴了一些:“不?过,黎老师,你的口味变了这么多吗?我记得你以前很爱吃甜食的,你买过好多次绿豆糕,偷偷藏在书包里……”
黎羚说:“然后被你翻出来分给同?学吃了。”
骆明擎表情僵了一下,温柔地微笑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第一次向?她?说“对不?起”时,他的语气还有些生硬。第二次就变得自然了许多。
他欠她?很多句对不?起。但没关系,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黎羚从他的笑容里察觉到什么。她?低下头?,打开早餐袋,果然在里面发现了绿豆糕,和琳琅满目的、许多她?小?时候爱吃的食物。
这并非食堂的早餐,是他特意从外面买回来的。看得出来他很用心,甚至还有不?少?是他们家乡的老牌子。
但他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也?许因为小?时候他最热衷于抢走?她?的食物。
骆明擎低头?看着她?,目光里露出接近于含情脉脉的希冀。
黎羚并没有太多的惊喜,反而露出有些担忧的表情,愁眉苦脸地说:“不?知道合不?合他的口味呢。”
骆明擎愣住:“他?”
也?是很巧,就在此时,金大?导演房间的门开了。
金静尧穿着黑色T恤和长裤,比骆明擎要随意得多的打扮,一脸冷冰冰、不?苟言笑的样子,像是被他们吵到了。
黎羚笑眯眯地看着他:“早啊导演,吃了吗。”
两人对视片刻,对方没什么表情地说:“你说呢。”
黎羚一脸乖巧地将早餐袋送到他手?中,转过头?对骆明擎微笑了一下,又?继续对年轻导演说:
“对不?起导演,有件事我要向?你坦白其实之前的早餐,都是骆老师带给我的,你不?介意吧?”
金静尧说:“哦,不?介意。”
然后十分平静地拎着早餐袋离开了。
黎羚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他不?介意……
不?是,他说什么?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