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它?的只?有沉默, 似乎终于意识到?眼前人对这个关于自我救赎的话题并不感兴趣, 于是它?顺着郁宿珩的目光看向窗户,换了语气:“他们?遇见?了。”

这次郁宿珩收回目光, 低头重新看书。

可?身后的影子并不放弃, 依旧喋喋不休的让人厌烦:“你好像并不担心他们?遇见?, 为什?么?”

闻言,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再次抬起,眼底写?着几个大字:你在说什?么鬼话?

与黎忻不同,那声音明显看不懂他的言外之意,当然也可?能是郁宿珩没?回头,它?看不到?。

总之,因为没?能得到?答案,它?又问了一次:

“为什?么?你不担心祂不认同你的选择?”

察觉到?如果不做回答它?可?能会?一直问下?去。郁宿珩终于冷着脸把书扔到?一边, 冷声回答:

“那是「我」。”

“只?要他还持有我的眼睛, 无论认同还是不认同,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的「我」,都?不会?对他做什?么。”

然而这个解释似乎并无法说服那道声音,它?盯着面前人笔直的脊背, 隐含质疑:“但你确实在担心,你在担心什?么?”

郁宿珩彻底没?了耐心:“闭嘴,你可?以消失了。”

“很抱歉, 我有我的职责。”然而那道声音依旧毫无波澜:“我必须确保在庆典登台的祭品以最完整的姿态献祭,哪怕是……从未来去而复返的神?明本人。”

这话出口,郁宿珩脸上不知道闪过的是讥讽还是厌烦。

在长久的沉默之中,他终于从高悬的窗棂收回目光,第一次转身看向身后那片黑暗,一字一顿:

“如果我做不到?呢?”

他的身后居然是一面巨大的镜子,它?的材质很奇怪,像是一整块清透的玻璃,但却能将他的身影清晰的倒映其?中。

透过镜子,郁宿珩注视着他自己。

“那我无法放您离开。”镜子里的人回答:“不过您终于愿意直面这面镜子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好个鬼。

郁宿珩不耐烦的闭了下?眼,可?那道声音依旧在说话:“你知道自己会?看到?什?么吗?”

会?看到?什?么?大概没?人比他更清楚了。郁宿珩面无表情?的想:

所以看或不看都?没?有意义。

然而无论他想不想,镜中的映像还是变了。

他的倒影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另一道影子

灰蓝色的短发,锋利而冷漠蓝眼睛,像一柄出鞘的利剑,带着置身之外的疏离。

那是最初的「世界」。

两双一样的眼睛交叠一瞬,而后汹涌的红色从玻璃顶端倾泻而下?,像稀释的油漆或颜料。

沉默注视着这极具象征意义,刺目的红。郁宿珩看着鲜红的残余一点一点褪去他身上的颜色,看着那不可?一世的自傲伴随着一声又一声虚幻的诅咒与那只?从眼眶脱离的眼睛一起坠落。

尖叫,诅咒,哭喊,求饶,重叠在一起的声音与规则亘古而肃穆的宣判一起,几乎遮蔽了他的所有感官。

我恨你!

“你后悔过吗?”那道声音声音穿过过去与未来的夹缝向他发问。

而立于审判中心,神?明的脊背却依然挺直,连语调都?未曾变过:“你指什?么?”

我们?诅咒你!

“那场天谴。”它?说:“那是一切的开端,也许我们?不必如此极端,他们?也只?是犯了错的孩子。”

它?本以为这个问题会?让祂犹豫。

可?房间中心,作为面临指控的当事人,郁宿珩注视着镜子中一刀剖开胸腔的自己,看着那枚在胸腔中跳动的,不知具体何时变为双色心脏在分离的过程中所滴落的漆黑,也听着耳边依旧回响的诅咒和怨怼,却眼都?没?抬的一字一顿:

“我不后悔。”

咔哒!

伴随着他的答案,镜子里的人忽然朝他扬起一个看不出意味的笑脸。

胸腔处猛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可?郁宿珩的身形没?有一丝晃动,依旧冷漠注视着镜中那几乎要撕裂到最下方的肉块,就好像事不关己。

“我恨你!你根本不配成为我们?的神?!”

耳边的虚幻声愈发清晰,有一瞬间,郁宿珩甚至没能分清身处何地。

“你以为杀了我们?就能掩盖你的过错了吗!?做梦!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的自私!因为你置身之外的态度导致了现在的一切!”

“我们?诅咒你!千万亡魂因你惨死!你必将在诅咒中死无葬身之地!”

一切都是因为你!我恨你!

郁宿珩平静的听着,当他闭上眼睛,眼前仅剩无尽血色。

这些声音伴随着他穿过无数岁月,其?实里面不只?有最初那些神?裔的,还有之后一次次新纪元开启之前,所有的绝望呐喊。

由于最初的暴政者与贪婪者被神?明收回一切特权并亲自处决。神?力的直接介入导致平衡缺失,规则不得已开启第一次神?战,以消解残余的波动。

本以为消去那些也许本就不该存在的“特殊,「世界」受罚并被规则剥夺大部?分权力,一切都?将重新走向平稳。